秦紫仪心说自己才是那夫!但是这等自家屋中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便默然了。
这等忙里偷闲的日子仿若偷来的一般,秦紫仪陷在温柔乡中,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向来是不爱顶事的性子,如今又有陆铮鸣挡在他前头,为他擎起一片天,便不愿意再去操心天下的熙熙攘攘。
前日还分神关注了徐州之围,逆王大军龟缩城下,掐算一下时日,朝中的援军也该到了,想必很快就能将逆王打回老家。
秦紫仪又想,也该寄一封家书回去报个平安,省得家中父老挂心。
因此,便当着陈夫人的面,写了报安书,让梅君走一趟驿站寄出去。
陈夫人见状,笑说,“哪里要这麽麻烦,便借陆将军的便宜从军中寄出去,还能更快到家呢。”
虽然是这麽个道理,但是秦府偌大门庭,陆铮鸣身份敏感,还是谨慎行事方为上策。
秦紫仪嘴上却说:“将军家眷堂而皇之借用军驿邮寄家书,唯恐上行下效,难免会令军纪不正。”
“哎呀,这样识大体的贤内助,放眼天下也难寻。将军好福气呀!”陈夫人俨然不把秦紫仪当男人,闺中密友一般的打趣。
秦紫仪一面觉得被冒犯,一面又有些窃喜。像他这样聪明美丽的檀郎举世难寻,陆铮鸣怕不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遇到了自己。
这妯娌两个闲聊,院子又不大,哑娘本避在厨房,听见秦紫仪那番避嫌的高论,感受到一点秦紫仪的高洁之处。心中想着,怨不得铮鸣多年不近女色,原来是有秦紫仪这样的珠玉在前。
可不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紫仪在脂粉堆中长大,可太知道怎麽与女人打交道,讨女人喜欢了。便是哑娘最开始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不也渐渐改观了。
秦紫仪这厢晴空万里,一派欣欣向荣。
可陆铮鸣的军帐之中,与会之人无不神情凝重。原以为逆王兵围徐州,朝中不日便会派军驰援,未成想,已经过去一月有馀,援军仍未见踪影。
兰陵作为徐州近城,已经数度向中朝求援,所得回复不过是敷衍的不日便至,连行军到何处都不曾透露只言片语。陆铮鸣心忧如焚,恐怕援军一事要生出变数来。
徐州城内将近八万驻军,听起来威风赫赫,但是儿郎们每日消耗的米粮是令人咋舌的数字,再加上城内百姓的消耗。被逆王大军困守一月,不知屯粮还能支撑多久?
兰陵驻军不过两万,自身尚且难保,更难以突破逆王号称三十万大军的封锁,与徐州城中联系。
“中朝怎能这样拖拉,徐州何等要冲!若不驰援,何不早日说明,非要到这等拖无可拖的境地,令徐州驻将陷入两难。”倘若早些时日,明知朝中援军久候不至,徐州城本就无险可守丶易守难攻,必然趁着士气庞然丶粮草充足,联合周边重镇与逆王殊死一搏,胜负尚未可知。
如今,逆王围困之势已成,徐州又困守这些时日难以联系周边县镇,除却等待朝中援军别无他法,已然进退失据了!
陆铮鸣眉头深锁,“怕只怕,朝中出了变故,援军只是一纸空文。”
衆人闻言无不悚然,倘若如此丶倘若如此……那徐州……
便听一位参将出列,“不至于糊涂至此吧!逆王已经打到了徐州,这本就匪夷所思至极,已经是大大的失策!若是徐州失陷,那遥京岂不危矣!”
陆铮鸣神色莫测,眼神却沉甸甸的,“遥京人人自危,万一上受谗佞所惑,调遣大军以京师为先,放弃徐州也不无可能。”
这话听得人人大惊失色,“将军此言可有依据?”徐州失陷,那下一个不就是兰陵?南壁江山拱手,陛下不至于这样丶这样糊涂吧!
“每旬邸报避重就轻,不言所派何军丶将领何人丶何日开拔丶行至何处,不知援军数量,也不曾调拨粮草辎重,这本就奇诡。而奉帅镇守西北,杜将军镇守西南,西北鞑靼虎视眈眈,南夷之乱平定不过数年,我思来想去,如今能驰援徐州的除了燕王便是五军都护府,燕王老矣,而都护府又把持在阉党手中……”
陆铮鸣这一番条分缕析,将局势拆解得明明白白,显然是对如今的颓局早有预料。
“那……”衆人期待地望向陆铮鸣,期盼他能有高论。
然而,陆铮鸣却叹息了一声,“即便对今日早有预感,本将仍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一步步恶化。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早日接收流连徐州城外的百姓,屯粮强兵,有备无患而已。”他面对属下,难以出口所上的密折统统被阉党拦在中书省,甚至没有机会呈到御前。
哪怕有机会到御前,恐怕陛下也会被阉党的花言巧语迷惑,不肯派军驰援徐州。
陛下垂老,更加倚赖信重阉党,如今阉党的势力甚至比三年前更可怕。陆铮鸣也曾飞信求助奉帅,奉帅本就功高震主,倘若直接插手徐州军务恐为上所疑,便暗度陈仓安排了朝中好友写密折面圣。
谁知那密折正待呈报,便被阉党察觉,竖阉竟然直接当街刺杀朝廷命官,销毁罪证,密折也不知所踪。
奉帅无法,只得派人亲登大皇子与三皇子的府邸,直陈利害,游说两位皇子面圣派遣援军。然而,大皇子似早有所料,直接避而不见;三皇子实诚一些,直言难以与阉党硬碰硬。
这天家的江山,浮云蔽日,天子听信谗言,皇子要麽与竖阉为伍,要麽不敢挺身而出,更有反贼逆王窃国谋逆。苍生百姓,竟然都不在他们眼中!只陆铮鸣与奉渝忠为了上一封折子,用尽了千方百计,仍然不得其法。
任谁都不免发出天既要亡的感慨。然而,徐州守军何辜?百姓何辜?!
陆铮鸣心中装着这些事,并不敢说与秦紫仪。毕竟徐州守将之中便有秦紫仪的二伯,而陆铮鸣却无能为力。
也多亏这四起的流言蜚语,令秦紫仪为免损陆铮鸣军中威信而避嫌,不肯再至军中,这才瞒下来。
否则,以秦紫仪的聪敏,一看那邸报恐怕就该知道如今的局势何等危急了。
陆铮鸣如今不仅忧心局势,更忧心纸包不住火的那一日,秦紫仪该何等心忧如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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