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秦紫仪身体大好後,正赶上选修开课,下三院要广纳学子。
因着下三院的三位院主各有所好,却又不约而同的清高,便都将选课日设在同一天。正所谓,选了我的课就是我的人,别的妖艳贱货统统不许看!
选修第一课就是,权衡。下三院各有各的入门考,过了及格线才能选课修习。但都在同一日举办,若先去了这家,那家就要舍弃。
万学苑杂学博深,门槛低,不过入门考题量庞大,但凡刻苦下力,及格并非难事,所以大多数人会首选此课。
飞花楼的刺客道对身体素质要求高,入门考是武比,报名後分组考试,只录百人。不过若有人分在强组惜败,可向录取的百人择一挑战,战胜後废败者录胜者。这一百人,必须挑战飞花楼的大师兄,争夺大师兄之位。
天枢阁每年选课日都门庭冷落,盖因院主惫懒不设入门考,若要入门须得与门内人论道,不过,若是论输了,便要从白鹿书院退学,代价高昂,几乎无人敢登门论道。便是白鹿六君,也只有薰无遗与杜陵入得此门。
书院内,五门兼修的大有人在,六门兼修的,白鹿书院开府至今,也不出百人之数,主要就是卡在天枢阁上了。
秦紫仪不选课,睡到日上三竿,用过晌饭,才姗姗来迟。他算得准,飞花楼的分组考试对秦小刀并不难,组试如虐菜,不必担心。
果不其然,秦紫仪刚至,方真雪便兴高采烈向他招手,“小刀可真是太厉害了!分在他组的人原想联合起来先解决了他,再瓜分名额,却没成想,小刀兵器并未出鞘,便将这些人都打趴下了!”
方真雪三言两语说完,又对秦紫仪道:“不过飞花楼好生坑人,这录取的百人须得与本门大师兄挑战,胜者才是大师兄!”
而这大师兄便是鸣鹿郎。这既是对大师兄的考验,又是对入门弟子的激励。须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道,便是争先,若无睥睨天下的豪气,又如何以武立身?此举,正是挑动门内竞争气氛,使人人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鸣鹿郎车轮战百人,委实有些不公平了。”方真雪叹气。
“世上本就无绝对公平,飞花楼既然打算年年更新大师兄,先入门者自然有先发优势,若要後来者居上,必然要创造一些条件。”秦紫仪回道。
方真雪又叹一口气,“这位院主真是不近人情,成王败寇过于赤果果了。”
秦紫仪却道:“你知道什麽是刺客道吗?”
方真雪一愣,“侠者,济万民;刺客,杀一人。”
“刺客是兵器,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兵器,但兵器却只有一条性命。正是这位飞花楼主仁慈,才要教他们如何杀百人而保全身。”秦紫仪握住面前的围栏,“倘若主上不仁,兵器就要对自己仁慈。”
秦紫仪话音刚落,便见秦小刀将玉雪嘉行刀缓缓抽出,日光照映,如同一道白练。正是,秦小刀持刀逼近闻鹿鸣,行刀的轨迹,便如同白练。
那一道白练,实在很美。
闻鹿鸣银枪一抖,化作灵蛇,扫过第九十九个人,将其拍晕,正面迎上秦小刀的雪刀。
“鸣鹿郎的枪术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方真雪惊讶道。
闻鹿鸣的银枪极快,所过之处便可听见飒飒的风声,锐气如有实质,猎猎作响。
秦小刀却稳如巍峨,渊停岳峙一般,出手沉而有力,看似很慢,却架住了闻鹿鸣的每一枪,将自己防御得密不透风。
秦紫仪如看傻子一样看向方真雪,“鸣鹿郎战过近百人,当然要速战速决。小刀却养精蓄锐,以逸待疲,他又不想鸣鹿郎输得过于难看,就算能速战速决,也要稳扎稳打。”
“咦,你的意思是,小刀赢定了?”
秦紫仪微微一笑,“要打赌吗?只要小刀在,飞花楼大师兄绝无第二人。”
方真雪仔仔细细盯着战局,感觉像是势均力敌,正磨磨蹭蹭要不要把银子掏出来,便听见秦紫仪又开口道:“不如赌我能不能做飞花楼大师兄如何?”
?
方真雪一时无言,愣住了。
正在此时,秦小刀一刀挑飞闻鹿鸣的长枪,上前握住鸣鹿郎发抖的手腕,“不要再打了。”
鸣鹿郎脸上未见颓色,反而笑了一下,“是我输了。”
秦小刀霜仞已出,若不崭露锋芒,自然不会还刀入鞘。他自然看出闻鹿鸣体力透支,出枪虽然依然稳当,却并无与他一战之力,原想再拖一阵子,但若再不休战,鸣鹿郎的手怕是要伤筋动骨。
此胜不武,但秦小刀却并不为名所累。能赢,为什麽要输?
秦紫仪从袖中拈出一块手帕,将手指仔仔细细擦干净,缓缓走下来,问道:“师兄,我能上场吗?”
主持的裁判瞪了他一眼,“早干嘛去了,报名已过,下年再来。”
“末学後进,又何必拘泥形式?”秦紫仪微微一笑。
那裁判还准备说话,便听飞花楼内传来一道声音,“哦?你是质疑我定下的规矩吗?”
这下全场都对秦紫仪行了注目礼,秦紫仪仍然安然自若,只见他向那声音方向行了一礼,先自报了姓名,道:“刺客只需要杀人,不需要规矩。”
“可你身在书院内,就要守书院的规矩。”
“学生求学,是来问道。刺客道,是杀人道,可以兵戈丶以刀笔丶以寸舌为杀人器。敢问楼主,学生合道而从,何以规矩之?夫闻白鹿书院三千大道,择其善者而从之,从心所欲不逾矩,岂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