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轻女子陪在她身侧,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女子金钗布裙,仍旧难掩绝色,风雨磋磨,未能减去她哪怕一分的美貌。
“阿娘!”
许琢圭的身体变成了孩童的模样,声音也变得稚嫩可爱,甜甜糯糯。
她一下扑到许玉怀里,紧紧抱着她,掉下了久别重逢的眼泪。
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比谁都知道,可她还是希望,时间再慢一点。
是梦也好,是错觉也好,只要一会儿就好。
许玉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怎麽了?
又道:“你啊你,都叫你不要总是跑出去了,中暑毒了吧,好在没出事。”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轻柔的嗔怪,一切都如此让人沉沦。
随後,在一阵女子的叹气声中,天色暗下,阿娘突然面色凝重,焦急地将她塞进了衣橱里:
“圭儿,你躲在这里,不管发生了什麽,都不要发声!”
叮嘱完,便阖上了衣橱。
透过衣橱的缝隙,小小的许琢圭看到一个玄色锦袍的男子推开了房门。
男子极高大,站在屋子里,将整个小屋都衬得逼仄,一张脸用可怖的傩面覆着,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奇怪的是,他手上做着杀人的勾当,眼中却没有一丝杀气。
过分熟悉的感觉,让许琢圭身体一震。
那个伤害阿娘的人,竟是……父亲。
姜亓走向许玉,魁梧得像座山。
只见他面色冷漠,不带一丝犹豫,一把掐上了许玉的脖子。
许玉面色涨得通红,脸上的青筋暴起,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後,双手很快无力地垂下,一动不动。
许琢圭想要出去,阻止事情发生,可怎麽也推不开衣橱的门。
她用力拍门,同样无济于事。
像是有一道屏障,将她困在了其间,既保护了她,又残忍地让她目睹一切。
她在这头各种声音都发出过了一遍,然而衣橱外的姜亓却像是什麽也没听到一样,不为所动。
两边的空间,在这一刻不共通了。
许琢圭对这点早心知肚明,可当她想起阿娘“不要发声”的叮嘱的时候,还是乖乖地用两只手捂住嘴巴,极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是溃堤的洪水般汹涌倾泻,如论如何也止不住。
衣橱外,姜亓见许玉不再动弹,便同扔脏东西一般,将其一把抛下。
许琢圭眼睁睁,看着阿娘身体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面色青紫,一双眼睛惊恐地睁大,瞳孔涣散,肉眼可见地没了生息。
又一阵女子的叹息,面前的场景又发生变化,变为一团无边无际的混沌。
混沌中,许琢圭跪倒在地,无声落泪。
虽然她已经将事情放下了,可昔日的伤心事重现,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一玄衣女子走到她身旁,擡起她的下巴,怜惜地揩去她的眼泪,问道:“你都看到了吧?”
女子一身绣金玄衣,银冠束发,其额心描着个宝相花纹的花钿,装点英气十足的眉宇,压下她凌厉的五官轮廓带来的锐气,平添一丝温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琢圭没好气地甩开女子的手,道:“我不知道你想让我看到什麽。”
女子的目的,尚不明确。
“当然是那件事的真相。”女子大言不惭,道:“不用谢,我知道我是极好的。”
据後来救她的人说,十二年前的那件事,许玉是死于一只妖的虐杀。那时她乖乖听阿娘的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侥幸地躲过了一劫。
她躲在衣橱里,仅能从缝隙里,看到阿娘那双绝望的眼神,阿娘在含泪用眼神告诉她:“千万,千万要藏好,不要发声!”
她没有看清凶手的脸,现在这个陌生的女子告诉她,替她重现了真相。
许琢圭眼角的眼泪还没擦干净,又气又笑问:“你想说,是父亲杀了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