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琢圭愣愣的,拿起手上那个一直没舍得丢掉的竹筒,放在薛璧脸上滚了一圈,才确定:“是活的。”
她惊魂未定,揪着薛璧的衣袖道:“刚才我好像见到鬼了。”
薛璧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已经没事了。”
又道:“世上没有什麽鬼神。”
——
等回了家,许琢圭才缓过神来。
方才在水下,她和薛璧是不是……
不行不行,不能乱想,薛璧完全是是为了救她把不得已这麽做的。
可是她不能不多想,毕竟她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而且还馋中郎将的身子。
“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臆想。
许琢圭打开门,对着门外三十馀岁,粉面纤腰的女子唤了声“婶子”,招呼道:“婶子快进来坐。”
“我还有事。”女子推了她的好意,把手和腰之间夹着的簸箕塞进了她手里:“这些是驱蚊的香囊,我之前不小心做多了,便想着拿给你些。”
并努了努嘴,指着簸箕上晒干的栗子花:“这个叫栗子花,每日睡前,在床边点上一株,也可以驱蚊虫。”
许琢圭看着这些好物,道起了谢:“婶子你真是太客气了。”
女子翻了个白眼,“哼哼”道:“我倒也没那麽好心,就是提醒你别忘了交租金。”
距离交租金还有半个月呢,还早。
许琢圭算着香囊和栗子花串的数量,各有十二个,道:“这是不是太多了,我只有一个人,恐怕用不了这麽多。”
女子不耐地啧了一声,用涂着丹寇的手摇着扇子,提示道:“你用不完,送人不就好了。”
送人是送给谁,总觉得这话里有话的样子,可还没等许琢圭多问,女子便扭着腰肢走了。
她走得极散漫,连带着腰间佩的那块绯红的雄雁玉佩都左摇右摆,一下又一下扫过裙踞。
许琢圭错失了追上前探问的最佳时机,拿着小簸箕,仔细想了遍方才女子的话。
送人,送人……
她立马敲响了隔壁薛璧的院门。
此时的薛璧换上了一身酞青蓝色缺胯袍,内搭撞色半臂,外袍只着一只袖子,袖口用皮质护腕束紧,左边袖子则缠在腰上,用革带固着,勾勒出极细的腰身,下着宽裤,塞在六合靴里,比起之前初次见他时的装扮,多了些少年气。
许琢圭冲他笑道:“方才冯婶送了些驱蚊的香囊给我,我便想着借花献佛,也拿给你一些。
“当然,这点东西不足以偿还中郎将对我的救命之恩,但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薛璧看着她愣怔了片刻,随後道:“保护大魏百姓,本就是我的职责,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不过,”他转折道:“既然是你送的,那我就收下了。”
许琢圭没明白他这句转折里的意思,只是很开心他收下了她给的东西,还道:“该放在心上的,变文里面不是写,救命之恩,应当千年万年牢记在心嘛。”
确实,那些个变文里面,总有人救下妖後,妖千年万年不忘,好不容易幻化成人形了,也要找到恩公的转世投桃报李。
该说不说,虽然变文内容良莠不齐,但其中有不少教人知恩图报的道理的呢!
薛璧哑然失笑,道:“你且在这里等一等,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他进了一趟屋子,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根红发带,上面织着葫芦缠枝的暗纹,十分精巧。
拿着这根发带在手上,薛璧的表情显得很犹豫,而且明明是在自家门前,却很是拘谨的样子。
许琢圭问他:“怎麽了?”
薛璧就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把发带放在了许琢圭头发上……
真的,只是放了一下。
许琢圭从脑袋上取下发带,询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