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许琢圭有些惊讶:“中郎将也住那种地方?”
薛璧反问她:“我怎麽就不能住那种地方?”
又道:“无非是个落脚的地方,无所谓在哪里。”
倒也不是不能住,而是气质不太符合。
丰邑坊有不少棺材铺纸扎铺,很多人都避讳这个。里面住的,多是她这种手头拮据,租不起别处房子的。
薛璧怎麽看,都不像是这类人。
许琢圭笑道:“中郎将姓薛,河东薛氏子弟,应当住在高门宅院里。”
薛璧挑了挑眉:“你还知道河东薛氏?”
当下世道,皆以“当今冠冕”为荣,知道旧世家名号的,实属不多见。
许琢圭突然有些心虚,小声道:“我,我在酒肆听别人说的。”
出入酒肆者,鱼龙混杂,能听到这些消息,也不另人意外。
她这个小慌,撒得很有水平。
薛璧小作沉思,倒也认同了她的观点。
“对了!”许琢圭想到件事:“上次的酒,中郎将尝过了吗?”
她好奇盯着薛璧,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些什麽。
薛璧被她这麽盯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含糊道:“香醇可口,回味悠长,确实是好酒。”
是一句套话,套在什麽酒上都可以用的那种。
可问题的关键是,那个酒壶里装不是酒,而是普通的井水。
许琢圭捧腹大笑了起来。
她原本只开个玩笑,想着等薛璧发觉到酒壶里的异样,骑着快马折返回酒肆,或许就能看到他发现被捉弄後揭下面具,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可没想到,薛璧从始至终都没有喝那壶酒,还为了掩盖这一点,胡诌了一通。
薛璧看她笑得离奇,忙不叠问:“你笑什麽?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两只耳朵都红了。
许琢圭稍微收敛了一些,正色道:“我在笑中郎将实在是个好人。”
她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毫无转场地接入了下一个话题。
很奇怪,不管她说的什麽,薛璧总能应上一两句,不知道是他过于捧场的缘故,还是他们本就兴趣相投。
单纯以许琢圭的私心来说,她当然希望是後者。
太阳直直坠下禺谷,夜幕低垂,天上皓月失了一弯,仍照中天,令星河都黯然。
许琢圭依依不舍,在家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才对薛璧道:“我到家了。”
她这一路都在说个不停,此刻倒是安静得不像话。
薛璧指着旁边的院子,道:“我们还真是有缘,我刚好也住在这里。”
许琢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恰好就是她租赁的屋子西边的院子。
前几日确实看到张婶来收拾院子,说是有人要搬来,没想到这麽快人就进来了,更没想到的是来的人是薛璧,一切巧得不像话。
许琢圭心里明明很高兴,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不咸不淡又识大体地表示:“那我们可要好好相处,别给张婶惹麻烦。”
薛璧也顺着她的话说:“好,还得麻烦你多包容包容了。”
一句状似无意的话,既满足了许琢圭的虚荣心,又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了。
许琢圭听得飘飘然,却听薛璧提议道:“今日菜准备得多了些,你可要来尝尝我的手艺?”
是作客的邀请,可是许琢圭张口就是拒绝:“不了,我很少在午後进食。”
话一说完,她就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多难得的一个接近中郎将的机会,就被她一句话给否决了,她能不能请求悔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