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马丶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背书的声音响亮,回荡在整个三中校园,漆黑的夜色里,好像有什麽东西慢慢地被点亮。
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被震住了,所有人同时停下脚步,仰着头看向高三那栋楼。
那点微弱的应急灯点亮了少年的梦想。
“魔鬼啊,停电了还在学……”有人最先回神,喃喃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伏知时道:“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
高中三年的知识早就学完了,已经到了最後的复习阶段,难怪大家不肯走。高三喊楼似的背书声只震撼了大家半分钟,或许半分钟都不到,後面蹿上来的朋友大声催促道:“趁没来电跑啊!”
有人把手指塞嘴里当哨子吹,鼓动大家一起跑:“小碎步跑起来!快!一!一!一二一!”
少年风一样跑过去,毫不留恋地跑向他的未来。
“你大爷啊王乾喷我一脸口水。”卓越认识那个吹口哨的,他笑着骂了一句,然後跟着跑出去,跑了两步又回头,催促站在原地的同学别再留恋,“别看了,趁现在高一还能跑,抓紧跑啊!”
前面过去一波又一波的学生,伏知时也跑起来,应悄说不清楚自己现在什麽感觉,心里的震撼挥之不去。
她朝前跑,跑过月亮从叶的缝隙筛下来的影子,跑过比她落後的同学,跑过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未来。
耳边的背书声更响了,在她快要跑出校园时,学校突然来电了。
不同楼层的灯一下子全亮了,她忍不住回头看,高三的学生一部分在欢呼,一部分默默地进班了,还有一部分,笑着朝那些回头的学弟学妹们摆手。
快跑啊,趁还能跑。
高一高二的老师追出来了。
高二的学生自觉地停下脚步,高二的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对视了一眼然後集体牵着手挡住那些老师,邵敏荣吹响口哨:“高一的快跑!浪一个晚自习!”
任响大声道:“至少今晚别回来!”
有同学擡起手拢在嘴边怪叫一声,叫完又赶紧去牵边上同学的手,不太狠地威胁道:“谁回来我揍谁啊!”
博冠楼还有一些学生没进班,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齐声大喊:“跑!”
停在校门口的同学不再犹豫,他们大胆地追着风,迎着每天来时的路,在所有人期待地目光下,奋力奔向更远的远方。
跑在前面的伏知时注意到自己同桌掉队了,他没停,边跑边回头看她,少年今天穿了一身薄藤紫的外套,里面套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带松垮垮地系着,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一点锁骨。
风扬起他的头发,那个从她手里赢来的企鹅挂饰就坠在他的斜挎包上,随着主人跑步的姿势来回跃动,他不知道什麽时候拆了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边吃边说:“应悄,跑!”
他朝她伸出手,头发被风吹得跳跃:“快跑了,同桌。”
应悄整个人如梦初醒,她再次跑起来,跑到这人身侧时,没有去抓他的手,只说:“傻子,班主任要追上来了,还不快跑。”
听往届学生说,李秀峨并不是师范出来的,她年轻的时候是国家运动员,马拉松运动员。
不是一般的能跑。
两人跑出校门,本来以为跑出来後能见着九班其他同学,没想到大家非常默契,全跑没影儿了。
伏知时把斜挎包扯到前面,捏着那个企鹅和应悄告别:“明天见。”
“快走吧你。”
他的锁骨出了点汗,被月光反射出一片亮晶晶的质感,路过两个下班的女生时不时往他这边瞅,其中一个女生差点撞上电线杆子,应悄知道伏知时皮相和骨相一绝,看久了习惯了不觉得有什麽,那两个女生还在看,她莫名觉得烦躁。
人走了以後,那两个女生又倒回来了,其中一个嘀嘀咕咕地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我确实觉得他锁骨链蛮漂亮,问个链接而已。”
“……”
你那是想问锁骨链吗,不想说你。
第二天应悄难得没有踩点进班,她来早了,班上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
李秀峨也在,她坐在应悄的桌子上拧伏知时的耳朵:“你刚来咱班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呢,到头来咱班最不老实的是你啊。”
伏知时立刻讨饶:“不敢了。”
李秀峨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脑袋,然後让开位置:“应悄,谏太宗十思疏背怎麽样了?今天要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