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思理令行禁止,立马放下刚喝一半的杯子,“好。”
但明显阻止过晚,这位大明星一张艺术家雕刻般的脸已经一片酡红。
闷头喝酒的脸擡起来时,漆黑如墨的瞳亮晶晶的,水艳的唇齿微张,表情看起来有些傻。
夏屿忍不住有些想笑,他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故作冷淡问:“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必要这麽紧张吗?”
陈思理思绪艰涩,反应了几秒後微微蹙眉,像是从这样的冷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什麽,整个人耷拉了下来。
“你生气了吗?我送……让司机送你回家。”
“没有,”夏屿摇头,“我没有生气。”
陈思理不信,估计是短时间内闷了太多酒,脑袋晕乎,压抑不住的烦躁从他眉梢眼角透了出来。
浓眉死拧,十指交叠着放在桌上,用拇指用力搓红了自己的骨节。
但他对夏屿语气始终是柔和的。
“我……我没有想过逼你,”陈思理闭上眼睛,像是头疼,“你不用在乎任何事情,不管是沈衡还是那天晚宴,你的意愿始终最重要,不用理他们自作主张。”
“所有都不用管?”
“嗯,都不用管。”
“那秦知微的恋综合约呢?”夏屿目光落在陈思理脸上,十分平静,“假扮情侣的恋综合约我能不管吗?那份合约不是你和她共同的要求吗。”
“那……”陈思理缓缓说,“那不是我的要求。”
夏屿转过眼眸,看向跳动的烛火。
“但我有私心。”
“我希望你同意,”陈思理擡眼看他,轻声重复:“因为我有私心。”
这是现在的陈思理不会说出口的话。
夏屿微微弯起嘴角,“你喝醉了?”
“没有,”陈思理满脸醉红,“只喝了一点。”
夏屿瞥了眼已经空底的酒瓶,没有跟他太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我记得你很久以前是个一杯倒。”
陈思理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没想到夏屿还记得,他没说话,开了另一瓶名贵的红酒,再次倒满了高脚酒杯。
夏屿看着他动作,淡淡开口:“李思文跟我说了很多,跟你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嗯。”陈思理似乎不知道怎麽说,话说到这里,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
他跟夏屿有说不清的过往,也有说不清的现在,他们总要对将来要维持的关系做出一个决定,或者说——了断。
李思文自作主张帮不肯开口的他争取了同情分,剩下的题要他自己答,甚至都没有准备时间。
一种莫名的局促和不安从陈思理心底油然生出,几乎让他産生了逃跑的冲动。
他像个暗恋告白的人,有预感对方将要给出他回应,希冀着他给出自己想要的回答,同时害怕着他说出完全接受不了的话。
後者带来的情感占据他所有的理智,引发他浑身的焦虑,但他不敢表现,甚至都不敢开口为自己争取。
他在其他人面前也这样吗?
陈思理拿起酒杯仰头,觉得自己真是卑微得可怕。
他明明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什麽人什麽东西伸手就来,偏偏要把自己一颗心送给夏屿,任他肆意搓扁捏圆,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重逢後还要担心面目全非招惹他讨厌。
我犯贱吗?
陈思理一口闷完一整杯,擡眼看向灯烛里面容恬静的夏屿,他盯了一会,无可奈何地承认了——他就是犯贱。
要怎麽样怎麽样吧,他都依着。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重复一遍那五年。
所以……陈思理放下酒杯,看着夏屿想:
判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