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甚至都想自己直接躺下算了,哪怕被打死也好过受这样的苦。
但他不敢。
因为三个人在他身後盯着,也因为他面前房间里正躺着他从小到大怕到骨子里的人。
他的爷爷。
沈家真正的掌权人,沈正清。
沈衡在这里跪了多久就後悔了多久,越想就越恨自己被美色迷了眼,非要去招惹夏屿那个扫把星,越挫越勇,非要夏屿向他低头不可。
如果他早知道夏屿认识陈思理,就根本不会带他去那场晚宴,不去那场晚宴就什麽事都不会有,他也不会跪在这里,忍受燕楚两大豪门的嘲弄和殴打,等待自家人的审判。
他觉得自己没错。
都是夏屿不识相,都是陈思理那个疯子要闹大。
都是丶都是……
一声拐杖敲击地毯的闷响传来,沈衡脸色惨白。
沈琢和陈思理站直了身子,秦知微从沙发上起身,三人一同鞠躬,异口同声喊:“沈爷爷。”
满脸皱纹,发丝花白的老者穿着灰黑色的中山装,杵着拐杖,背脊挺直,缓缓走到了长沙发最中间的位置,被跟在身後的中年男人搀扶着坐下,他跟问好的三人依次点头,仿佛根本没看到沈衡似的,先朝陈思理和秦知微招了招手。
“来,思理和知微过来,爷爷看看。”
陈思理跟秦知微便越过跪在地上的沈衡,到了老者面前。老者在国外治疗多年,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这些孩子了,见陈思理跟秦知微都长成了大人,浑浊的眼里浮出几丝欣慰。
“长大了。”老者沧桑说。
秦知微冲老者甜甜地笑:“是不是变得特别漂亮了呀,爷爷?”
老者被她逗乐,拉着秦知微的手,点头说:“是,漂亮了,思理也长成好小夥了,比他爹长得好一百倍。”
陈思理微微笑起来:“没有,爷爷过誉。”
老者没过问联姻的事,又问了几句陈思理家人的事後,便让他们在一旁坐下。
陈思理跟秦知微先朝守在一边的中年男人问了声沈叔叔,然後默契地选择了相反方向的沙发,隔着老远坐下。
中年男人见此,脸色稍微有点难看。
现在场上其实是个相当奇怪的布局,两个小辈毫不客气地先于长辈坐下,除老者以外,姓沈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像是给人家看笑话。
中年男人朝沈琢看去,沈琢垂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不和他对视。
“琢儿,”老者手撑在拐杖上,“说说吧。”
跪在地上的沈衡连忙擡头朝男人看,男人看着自家儿子满脸的伤口,有些于心不忍,试探地对老者开口说:“爸,阿衡毕竟也是您的孙……”
“我的孙子什麽时候有私生子了。”老者打断他,对待自家人与对待外人截然不同,严厉得人脊背发凉,“我一直坐视不管,不过就是当你养了只狗,现在狗咬主人了,你还包庇?”
男人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朝沈琢投去。
沈琢这次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他瞳色漆黑,眼神如同宁静的海面般毫无波澜。
坐在沙发一侧的陈思理用单手撑头的动作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琢见状,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无奈,他走上前站在沈衡身边,将沈衡的犯的错和昨晚的事全部交代了出来,中间隐去了不少不能说的部分,还用话术将沈衡的某些事情严重度说低了一些,让沈衡听起来不是那麽罪无可恕。
沈衡一字一字地听着,冷汗涔涔的背脊逐渐松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
老者听完,靠在沙发上许久没说话。
“爷爷,”沈琢擡手说,“我建议先回收阿衡名下公司股份,断绝他的社交和经济来源,在家关两月的禁闭。”
沈衡徒然一惊,震惊地看了沈琢一眼,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求情:“不行,爷爷!不能拿走我的股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後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