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还有被救走的那个呢?”黑牛插嘴问。
“那个死了,他们逃向东岩山时没有带他。”
王显中再次一挥手,“那到了东岩山呢,几个接应的匪衆?”
“这……”
“说!”他一声暴喝,手边斧头甩出,咚得一声,扎在陈付明身旁一寸处,险些再把他半个肩膀削下来。
“两,两个人!”
陈付明吓得直喊了出来。
“两个?你小子还在骗我们!两个人把十五六个兄弟全杀了!”黑牛一脚重重踹了上来。
陈付明不敢再耽搁,忙道:“真的是两个人,一个水性很好,本来我们都要抓住周大湖了,就是他抢了那个伤腿救上岸,到了岸上,另一个就,就把兄弟们都杀光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大仗子,绝无虚言哪,那人简直不是人,杀人象杀鸡一样,他他肯定上过战场,真的,上过战场……”
黑牛又要去踹他,“你编瞎话……”
王显中却是一摆手,猛然站了起来,“你说这麽多人都是那人杀的,上过战场,他,他多大年纪,长得什麽样?快说!”
“快说!”衆帮匪齐喝起来。
“我,我没看清,太快了,真得太快了,天色又暗……”
陈付明简直要哭出来了,肩膀处的疼痛火烧般蔓延开来,仿佛那把夺命钢刀又亮闪闪的朝他脑门处扎来。
“走,给我去东岩山一带搜,就算躲到耗子洞里,也给老子翻出来!”
王显中大踏步走到陈付明跟前,满是阴鸷地踢他一脚,拔起斧头喝道,“还不快给我们带路。”
一时间,火把涌动,整个澄湖帮都出动了。
陈付明被黑牛拎了出来,推着往前,踉踉跄跄。他目光骨碌转悠着,终于撞上藏在麻包後的一双小眼,心中一喜,忙伸手暗暗打了个手势。
矮墩陈大发领会,等船只一艘艘离开码头,撒丫子朝县衙奔去。
她在锄草,一锄头下去,只削掉浅浅草茎,非得花力气把锄头砸进泥土中一掌深,才能把根须蔓结的野草根扒拉出来。她弯腰低头,一行行锄着,汗水滴落,等锄到垅头,回头,刚还干净的垅间,下一瞬又长满了及膝深的野草,那些野草蔓延过来,一点一点爬到她脚上丶身上。
她扔下锄头拼命跑,仿佛置身岩洞中,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声响。
她跑啊跑啊,终于跑出了山洞,前头,在绿色的田野中,有一座房屋,青砖黛瓦,檐角飞翘,极是漂亮,而在这房屋的屋顶上,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转过身来,对她笑,声音温柔,枇杷,我会修补屋顶啦!
她也跟着笑起来,刚想上前,忽得一道震雷,房屋坍塌,砖头瓦片全都砸到了他身上。
她张嘴,惊叫起来。
孟枇杷猛然坐起,急急喘息,伸手一抹,满头满身的冷汗。
怎麽做噩梦了,还梦到了他……
孟枇杷有些心悸地坐在床上,把近来的事都撸了个遍,她救了他,替他养好伤,而他留在孟家庄做私塾先生,为家里拿回了二十亩水田……
最重要的,因此事她解除了恶名,如今自由身……
这都是好事呀,难道在他身上还会有什麽事发生吗……
不,不会的,梦都是反的,要发生的应该都是好事……
他笑起来那般好看,眸子明亮得就跟夏夜中的星子一般,亮闪闪地朝她一眨一眨……
孟枇杷的脸颊到耳朵,腾得烧起来,不敢面对内心,把脑袋埋进膝盖里,莫名地心头多了些患得患失,他那般好,而她已是放离之人……
正此时,寂静的黑夜中突兀响起一声狗叫,紧接着,整个孟家庄的狗全都拼命吠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