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炉贴烧饼
寅时天未亮,孟枇杷就摇着乌篷船下了澄湖,赶到鱼群打窝处,连下两网,捕获三条大草鱼丶七八条巴掌大鲫鱼,又转换地方收了几个鱼篓,得到一篓子小杂鱼和半篓白虾。
有白虾,可以做鲜虾云吞了。
孟枇杷兴致盎然回到家,把鱼获倒进大水缸,开始处理起白虾来。
虾线拉掉,虾头摘下,再把虾肉剥出来。
孟陈氏觉浅,听着动静也起了身,“白虾这般鲜嫩直接盐水煮一下就好,这麽麻烦干吗?”
“娘,我做鲜虾云吞呢!”孟枇杷甜甜一笑,见她面色不豫,忙又加上,“嘉树爱吃呢!”
孟陈氏没绷住,也笑了,“是你爱吃吧,他最爱吃的还是油爆大虾,炸得酥酥的,连虾壳一起嚼下去。”
孟枇杷轻轻晃了晃脑袋,嘴巴一撅把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吹开,心底的喜悦就如此时晨曦微风,抚慰在头皮上舒爽得令人想要飞起。
“娘想着,这次二十亩水田全靠村里叔婶他们帮忙,不光那些秧苗,要是靠我们母女俩,一个夏日过去都不知能不能弄好,现在就剩一小块,今日再弄一弄就完工了。我们家得办个答谢宴,好好感谢感谢他们才是!”
“行,刚好今日我打了三条大草鱼,明後日再去下几网,到时再跟大羊婶买上几只鸡,鸭子嘛就跟容奶奶家买吧,我听她说有好几只老鸭都不下蛋了。”孟枇杷应道。
孟陈氏高兴,“那娘再回陈村买几块猪肉过来,答谢宴就订三日後吧。”
母女俩商议定,孟陈氏接过处理白虾的活计,孟枇杷忙舀了面粉开始揉面。
“娘,处理完白虾,你把大泥炉点起来,我还打算烙些烧饼,待会儿送到地头顺便说下答谢宴的事。”
孟枇杷烙的烧饼可是一绝,这下连孟陈氏都有些流口水了。
揉面丶醒面。
虾肉切得稍粗,留一点嚼劲,再选半个嫩葫芦丶三朵泡开的香菇,加入姜丝,切得细细的一起搅拌成馅。
发好的面团揉开,擀成四方小面皮。
接下来就是裹云吞,面皮摊在手心,馅料舀上,对折捏紧,再把两头一搭,就是一个小小巧巧的圆耳朵。
圆耳朵一个个排好,放在竹匾上,整整齐齐的,瞧着就好看。
烧饼准备两种馅料,甜馅的,用的是红糖,加入去年熬制的糖冬瓜条;咸馅的,用的是雪菜,拌点猪油进去。
甜馅的烧饼,做成圆形。
咸馅的烧饼,做成长条形。
烧饼一面,全用糖水刷上薄薄一层,洒了葱叶和白芝麻。
燃木炭,等烟尽了,就把做成的烧饼贴在大泥炉四周内沿上。
这可是个技术活,手上托着烧饼沿泥炉口递进去,轻轻一甩,烧饼就贴上了。
火炭通红,饼子可见地膨胀起来,泛出红晕。
魏尚文赶到孟枇杷家门前时,就闻到了一股非常香的味道,与前头的煎韭菜盒不同,象是面皮直接在火上烘烤出来的那种焦甜香,不带油腥,一样勾人馋虫。
他敲门的手势略微多了一点点急切。
开门的是孟陈氏。
他收回手,行个礼,“婶子,我来给嘉树换药。”
“木先生有礼。”孟陈氏看他一眼,态度尚好地把他迎进去,领着往楼上走。
魏尚文暗松口气,朝厨房望了望,似乎进得院来,那股焦甜味更香了。
“大哥,你可来了,快让我下楼吧,我实在待不住了。”
听着楼梯响,飞速钻回床上的孟嘉树见进来的是魏尚文,又火烧屁股般弹了起来。
原来被关在小屋中不能出门是这般难受,他简直要疯了。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下楼吧……”
孟嘉树扑过去抱住他胳膊,张嘴就嚎。
魏尚文大急,忙一把捂住他嘴,“好嘉树,再忍二日,等入夜了哥带你练功去,再怎麽说,你这伤势总得七八日才能出门吧!做戏全套,为了二十亩水田你也得忍着!”
好一通劝说安慰,他额头见汗,推门见到焦急的孟陈氏,笑道:“嘉树伤势大好,瞧着再有二日就能下楼了!”
孟陈氏听着大喜,拍手道:“哎呀,那太好了!木先生在我家用早饭吧!枇杷枇杷,给木先生多下一份云吞!”
心情好,人也大方了。
孟枇杷在楼下脆声应了。
魏尚文眼角微弯,笑得极是俊朗,“谢过婶子。”
他独自下了楼,走到院中,先把搁在墙边的小桌竹椅拉过来摆好,又踱至大缸边。
清凌凌的水中,三条大鱼七八条小鱼正缓缓游动。
他探身,饶有兴趣观瞧。
不防最上边一条大草鱼甩动尾巴一个弹跳,高高跃起,又猛得落下,溅起好几道水花全扑到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