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朗声大笑起来:“我看在座各位加起来,不及登云半分。”
“数去更无君傲世,”骆登云也含笑道,“看来惟有我知音。”
燕访听得不由愣住,眼眶慢慢红了。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书房里,张开双臂拦在父母面前。
“爸爸妈妈,还有我呢!”她想要表现得大义凛然,英勇无畏,可刚一喊出爸爸妈妈,就忍不住落下泪来,“还有我!”
桌上不知何时摆了一杯袅袅冒着热气的白水。
燕访又是落泪,又是说话,早已口干舌燥,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抽噎着道:“後来,新政府里有一个教育厅的官员,以往就是爸爸的好朋友。他听说了这件事,就暗暗帮忙,让我们假装是搬迁学校图书馆的人,悄悄离开淞浦。”
裘灏静了片刻,道:“你们打算去哪里落脚?”
“去渭州。”燕访顺嘴说了出来,忽然一窒,忐忑地看向裘灏。
渭州是“西北王”的势力范围,也是联合会活跃的地方。裘灏是中央军军官,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所以,你们应该是——”裘灏微微敛眉,带出几分肃杀气。
燕访紧张起来,却听裘灏说:“——取道洪州丶湘州丶楚州,直至渭州。”
她迟疑着,点点头,双手抱紧了那杯白水。
“耿副官,”裘灏又把副官叫了进来,“叫江城带一个班的人过来。全副武装。”
燕访惊恐地睁大眼睛。
裘灏没再说话,只是取了纸笔,像是在写一封信。
没过多久,就见那位副官领了一个年轻军官和一列士兵回来报告。
裘灏将信封好,交给燕访。
“收好,我会托人在湘州接你们过境,湘州之内或者可保无虞。”
燕访愣住了。
“这是江城少校,”裘灏又向她介绍,“洪州四处不安定,我让江城少校送你们去湘州边界。”
江城利落地敬了个礼,燕访还在发呆,迟了片刻,才连忙行礼,还如梦似幻地,去看裘灏。
“裘……裘将军……”她想道谢。
裘灏却轻轻一笑,神情俊朗,仿佛云开月明:“怎麽不叫哥哥了?”
哥哥?
燕访又呆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怎麽称呼裘灏的。她顿时面红耳赤,羞愧得不知该怎麽办才好。
这都怪温潋秋以往总在她面前“哥哥”来“哥哥”去的,以至于她一见到裘灏,下意识地就把这个称呼叫出了口。
“是哥哥来接我了。”
“我哥哥是个军人”
“钢琴是哥哥给我买的。”
“因为哥哥在淞州,所以我来淞州读书。”
“哥哥是去打仗了,他没有丢下我们。”
……
还有戏院後的小巷子里,有人曾恶狠狠地对温潋秋说:“你只想着你哥哥!”
天底下怎麽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当哥哥的这样叫人心安,这样令人歆羡,于是连做弟弟的也有了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