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女学生。
“泽人学姐!”一声清冽的惊叫。
一个人影从学生们当中冲了出来。裘灏站在卡车上,第一时间觉察了那动静。
“不要动!”
“啪。”
枪声带着空旷的回音。
裘灏眼睁睁地看着温潋秋的身体在子弹的冲击之下瞬间曲折,那曲折的弧度让裘灏想起,他的身体很柔软,一直都还像是少年一般纤细,带着宜人的温度。
他倒了下去,摔在地面的声响让裘灏心里一惊。
片刻的寂静後,人群之中的耿金石最先骂起来。
“他妈的谁开的枪?!”
有人在哭。
哭得很吵,捶胸顿足的,叫人睡不安生。
“哥儿,不是我不看着他呀!我一个小脚老婆子,他要往外跑,我也拦不住他。你不愿意他出事,难道我愿意他出事?”
是嬷嬷。
“这个小哥哥儿,真是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麽,没一天让人省心!”
是嬷嬷没错了。这哭天抹泪的强调,这声如洪钟的嗓门。
温潋秋慢慢睁开眼睛,最先看见的是一幅宽阔的脊背,山一样挡在他眼前。
“哥儿,要我说,就是这房子的风水不好。小哥哥儿从住进这里以来,遭了多少罪。让你找个风水先生看看,你就是不信,就是不肯。凡事都怪我,我难道能害他?”
“好了,嬷嬷,我不是怪你,”是裘灏的声音,隆隆地,很低沉,“我知道了,我找人再去看一个院子,这次一定请风水先生。”
他身上有股颓丧的味道,沉沉的,并不好闻。
“早就该这样。”嬷嬷撂下一句。
温潋秋想说话,可只刚动一动,就觉得腹部剧痛,无力地哼了出来。
裘灏立刻从床前转过身来。
“毛毛?醒了,毛毛?”他着急地低下头来看着他。
温潋秋睁大眼睛看着他,许久,才忍不住哭出来:“疼——”
不等裘灏说话,他就又连忙收住了。
太疼了,一呼一吸,甚至哭泣时微微的颤抖,都能牵动那疼痛,让它像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一样,张牙舞爪地,肆意妄为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毛毛,毛毛。”
温潋秋看见裘灏的额头上也泛出了汗。他是心疼他,心疼他受这份罪。
“哥哥——”他只敢屏着气,委屈地应。
可这两个字一出口,他就又忍不住了,微微抽动地哭了几声,就疼得想要打滚,可身子一动就更疼了。
“毛毛,”哥哥握紧了他的肩膀,把额头抵在他额头上,“毛毛,别乱动。”
他徒劳地屏了一口气,却又痛苦地叫了出来:“我疼——”
“我知道,”裘灏在他额前轻轻地蹭着,试图安抚他,“哥哥恨不得替你。可是毛毛,现在得忍着,不能乱动,不能乱碰。好吗?”
温潋秋含着满眼的泪答应。
“好。”
窗外的夕阳一天比一天绮丽,逐渐有了盛夏的色彩。
温潋秋渐渐能坐起来了,裘灏却还是每天喂他喝药。
厨房里,嬷嬷又在絮絮叨叨地发表意见:“那个新院子我看着也不错,也干净,也亮堂。我只嫌你找的风水先生太年轻了。还是要找年纪大的人看了才放心。哥儿,你别把我的话不当回事。别觉得小哥哥儿好些了,你就又不放在心上了。”
“知道了,等我有空,我再找人看。”裘灏早就招架不住嬷嬷这些念叨,都是一概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