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梅鹤至认得,听了就想翻白眼。
“不是的,他是我的老师。天晚了,他送我回来,就是这样。”
温潋秋不知道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
外面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大都是教训温潋秋的话,梅鹤至听久了,有些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四周也逐渐地静了。
“哗。”
门被推开的声音很响。梅鹤至惊醒过来,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长官,他就是梅鹤至。”
“好了。你去吧。”另一个声音。
梅鹤至挣扎地擡起头来,看到一个年轻的军官,关了门,转过身来,低头摘下军帽。
他面貌并不可惧,甚至是堪称英俊的,自有一股军人的利落笔挺。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很明亮,像是燃烧着火光一样。
“劳驾,”梅鹤至道,“能给我松开绑吗?”
年轻的军官走到他身边,俯身下去。他的胳膊被松开了。
“你是国艺的老师?”年轻的军官面色阴沉地问。
“是……不是。”
“不是?”那军官道,“我弟弟说,你是他的老师。”
“不算,”梅鹤至松松筋骨,只觉得胳膊生疼,“我认识他的老师。”
“今天晚上,他一直跟你在一起?”
“对。”
“在干什麽?”
“你说呢?”梅鹤至眯起眼睛,“能干什麽?”
那军官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了,虎视眈眈地看着。
这是审讯。
“在搞配乐,”梅鹤至识趣地改口了,“我在电影公司做事,求了他的老师请他来,帮我配乐谱曲。”
那军官还是看着他。
“你不信,你去问温潋秋。”梅鹤至道。
“不用你教我,”那军官冷笑一声,“他穿的衬衫是你的吗?”
梅鹤至有些意外,擡头又把他端详了端详。
“是,你还注意这个?”
“他为什麽穿你的衬衫?”
梅鹤至把手撑在两边,笑道:“这个你也问过他了?”
“回答问题。”真是审讯的口气。
“好,”梅鹤至一拍膝盖,“我把他的衬衫弄脏了,只好拿我的给他穿。”
他的领口立刻被揪住了,那力道很大,像是下死命的。
“你对他做什麽了?”这句话问得咬牙切齿。
“我抽烟,”梅鹤至痛苦地吐字,“他,熏吐了。”
停了片刻,他的领口被松开了。
梅鹤至大口地喘着气,一晚上被人勒了两回,他觉得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你,你是他哥哥?”他顽强地反问了回去。
“对,”那军官很烦躁地回答,“他闻不得烟味。”
“我现在知道了,”梅鹤至摆摆手,“下这麽狠手,你以为,我对你弟弟做什麽?”
那军官沉默了片刻,道:“抱歉。”
“没事,”梅鹤至很大度,“我听说过,有人纠缠他。这种事是有的。”
那军官不说话。
“我也听说,有人把纠缠他的人揍了,揍得挺狠。是你自己动的手吧?”
仍旧没有回答。
“你这哥哥当的,是挺操心的。可你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梅鹤至笑道,“你弟弟什麽模样,你自己不清楚?这麽来一个揍一个,你得揍到什麽时候?何况,他万一遇到一个,我这样的好人呢?有花堪折直须折,你都给揍跑了,他这一辈子,就等着空折枝啊?”
军官拧起眉,看着他。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哥哥,”梅鹤至捂着脖子恶劣地笑,“你是不是看不得你弟弟,跟别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