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又在不知不觉中垂委,窗户上映着琴房里的一盏孤灯。
狂热熄灭,他终于再次想起,那终究是梦中的恋人,无论梦中多麽炽热,也不能给他一丝一毫现世的温暖。
想到这里,他顿时委屈得难过,一低头趴在琴键上,砸出许多杂音,眼角不由地垂下泪来。
那是比想念还要刻骨的痛苦,而他甚至不知道这痛苦的名称是什麽。
叩叩。像是有人在敲门。
他没有动,只是擡手擦了一把泪。
门紧接着就推开了,吱呀一声。
“毛毛,”是哥哥的声音,“怎麽哭了?”
他看着哥哥走到跟前,扁了扁嘴,眼泪流得更凶了。
“谁欺负你了?”哥哥在他头发上摸了一把,炽热的掌心触到他的耳廓。
“没有谁,”他说着实话,却仍旧委屈地抽着肩膀,半天,才擡起手来,“指尖疼。”
指尖固然是有点儿疼的,但这却不过是个托词。
为了弹琴的缘故,他的指甲都修得很短。埋头练一半天琴,他指甲边缘就会翻出脆弱秾艳的红,微微地发烫,微微地刺痛。但那刺痛并非不能忍耐。
“呼——”哥哥捧着他的指尖吹了吹,痒痒的。
他的食指指肚还留着之前被门锁划破的小口子,结了细细的疤。哥哥低头在那里亲了一下。
嘴唇的触感有些陌生,干燥,温热,带着细微的纹路。他的指肚麻酥酥的,那样一般奇妙的感受,竟是直接通着心口。他顿时哭不出来了。
心脏像是要麻痹,他被迫大口地喘息,仿佛得了什麽了不得的重病,恐怕活不过明天。可这感觉并不叫人害怕,反而让他想要长久地沉浸在其间。
他不安地动了动,琴键极轻微地响,他把手指微微张开,往哥哥的唇边送。还没碰到那嘴唇,他的指尖已经软了,无力地往下落。哥哥却已经捧起他的手指,又低头在他的指尖亲了一口。
这一口是结结实实的,专为安慰撒娇的小孩子的。可他又莫名地害羞了,一扭头用额头抵住琴键,看着自己的脚尖,嘴巴也撅了起来。
那一年的冬天极其寒冷。他的身体不好,向来畏寒,睡到凌晨时分,便觉得被窝里的汤婆子渐渐冷了,寒气侵骨。他才从一个面目模糊的热烈梦境里醒来,迷迷瞪瞪地,披了衣服便往哥哥房间里去,只刚敲开门,便被温热地抱住了。
哥哥的衾褥之间有一种好闻的气息,混杂着干净的皂荚味道,幽深的香木味道,还有哥哥自己温暖的丶干燥的气息。他困倦着,却还不忘害羞着,又沉沉地坠入了梦境。
梦境是光亮的,仿佛白日里的光照映着白日里的雪。那个面目模糊的恋人走在他的前面,也是一身光亮的衣衫,在无迹可寻的暖风里鼓动着。
“等等我。”他说。
恋人停住,回过身来看着他,面容越来越清晰,眉目英俊,目光灼灼,满带着好看的笑容。
仿佛一支层层叠叠的饱满花苞候到了季节,人的七情六欲里最隐晦的部分,霎时间在他的梦境里毫无保留地绽放。所有星星点点的花蕊,丝丝缕缕的花瓣,同时吐露着羞愧的芬芳和欲念的色彩,还有仿佛无穷无尽的,触手可及的温暖。
他又从那炽热的梦境里醒来,发现自己被哥哥极妥帖地裹在怀里。他的头发蹭着哥哥的下颏,稍稍动一动,鼻尖儿就在哥哥颈间。他静静地想了片刻,便微微勾着头,吻了吻哥哥的喉结。
哥哥并没有睡沉,在他头顶轻轻笑了一声。
“别这样,”哥哥声音沉沉,带着鼻音,“我是你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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