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虞没明说,只暗示道:“温府,向来是不插手朝堂之事的。”
宋年抿了抿唇,眸色黯淡,“是我唐突了。”
“这没什麽。”季无虞笑道,“你还想问什麽?刚好他走啦,我看你方才一直欲言又止的。”
原来她一直在注意自己吗?
宋年有些讶异地擡了头,却又抿了抿唇。
他想问什麽?
他想问的可太多了。
想问季无虞为何那日要送自己酒,想问她这段时日在江南过得好不好,想问她……
可话到嘴边便又成了,“只是觉得唐家倒後,朝廷怕是又要变天了。”
见是正事,季无虞表情便严肃了几分,说道:“这倒不打紧的,你又没有参与唐家那些事儿。”
“我是担心你。”宋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使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担忧,“你此番回来,只怕不少人的目光都要落在你身上了。”
季无虞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却又轻松一笑,说道:“我几时怕过?”
“姐姐真厉害!”祁澈顺时捧了她一句,又问道,“姐姐此次大破江南贪墨案,朝廷可有赏赐?”
“赏赐?”季无虞仔细想了想,“我回来才不过几日,若有赏赐只怕也没这般早……不过,”
“不过什麽?”
“若是可以,我倒确想要求一东西。”
“什麽东西?”
发问的是宋年。
他知道的季无虞,有时候……更像是无欲无求般,不好钱财也不重权欲,能得她青睐的,会是什麽?
季无虞低低一笑,只说道:“没什麽。”
怕又有人追问,季无虞先一步摸了摸祁澈的脑袋,说道:“这段时日你在龙武军过得可好?”
“好呢!师父对我很是照顾。”祁澈笑眯眯地说完,却又转而有些遗憾地说道,“只是可惜没得着什麽实操的机会。”
“战争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季无虞揉了一把,望向祁澈的眼里满是宠溺。
祁澈如今还没到猛长个的年纪,窝季无虞怀里更是小了一大截,一旁的宋年见着这般温馨的情景,心中思绪万千,只觉着复杂极了。
是羡慕他可以这般肆意地说出对季无虞的思念,还是在妒忌季无虞对他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柔,或者说……
自己又在幻想着什麽?
毕竟如今他仨人共处一桌,嬉笑打闹,更像是多寻常的一家三口。
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却清楚地见着躲在季无虞怀里的祁澈,偏了偏身子,朝自己一笑。
那样的笑容,宋年不知该用何种笔墨加以形容。
就好像是山中幼兽第一次夺食,亮出獠牙撕扯下猎物的血与肉那般。
宋年不由得背脊一凉。
…………
紫宸宫内,祁升面色阴沉,听着张德贵上前躬着身子说扶先生来了,才缓和几分。
“陛下召臣来,可有要紧事?”
“自然。”祁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丘独苏屁股刚一沾地,祁升便道:“他果真是动了兵权的心思。”
他?
这个“他”自然便是摄政王,丘独苏面色不由得沉了沉。
“他为了扬州都督府那五万精锐,不惜对昔日扶持自己的唐家兵戎相向。”丘独苏冷笑一声,“他倒还真是狠得下心。”
“他狠不狠心是次要,最重要的,辜振越已经派了人前往都督府。”祁升的拳头攥得更紧,“西塞驻扎的十万虎骁军由辜家执掌,徐州都督府长史又曾是辜振越的副将,而扬州的兵如今尽数归了龙武军……”
祁升越说越觉得祁言布下的网将自己困在了高位之上却徒有其名。
不安的情绪一步一步蔓延至全身。
他的额角甚至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