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黎18岁离家时,挨了柳濯清一巴掌,被她红着眼睛质问:“小黎,你从小到大没让我失望过,怎麽这次就这麽倔!你不接管丰禾,是让你外公留下来的东西都拱手送人吗!?”
那时他并不知晓时酥翊的存在,直到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他十八岁的弟弟时,对方站在他面前精致漂亮的像个木偶人,提前腐朽的枯木一样仿佛无法感受周围的事物。
见到他的一瞬间,时黎潸然泪下,胸口堵闷似被抛进真空里。他的眼泪不知为谁而流,是为曾经的自己?还是如今这个如出一辙的弟弟?
他将弟弟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一句句“对不起”混杂着低声啜泣悲怆而无助。
耳边是柳濯清颇为威严的讥讽:“小黎,你看你多狠心,要把这麽大个家业扔给你弟弟。他只有4岁,拜你所赐,他会有比你更负累的童年,和一个更光明的未来。不过我很欣慰,他比当初的你还要优秀。”
在时酥翊暗无天日机械般的童年里,哥哥是唯一不会给他提要求的人。母亲说他必须是最优秀的小孩,保姆阿姨说不可以吃不健康的食物,管家叔叔说不能养小动物……
时黎总会在忙碌中挑出空闲,回到柳宅与时酥翊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上一下午。或是看书写字,或者只是望着窗外不远处潺潺流水与亭台楼阁。
时酥翊对时黎强盛的占有欲与依赖感在日渐相处中逐渐加深,以至于到了可怕的地步。
哥哥不再回宅子看他,是哥哥与母亲对话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时。柳濯清无法接受时黎与一个男人结婚,所以某次时黎回家看望弟弟时,与他大吵了一架。
自那以後,时黎就不怎麽再回柳宅。
直到半年後,《序曲》上映反响热烈,比起与男人的婚姻,衆星捧月的柳家虎子竟成了个供人赏玩的戏子更加令柳濯清无法接受。时黎被一个电话叫回家谈话,彼时他正跟季铭寒议事,所以季铭寒当了回司机送他回了柳宅,自己在车里等着。
不出意外这场争端是难以平息的,时黎单方面承受柳濯清积压已久的怒火,他不反嘴,是心中有愧。他确实是一个很不听话的孩子,顽劣且死不悔改。
那时,客厅中的佣人噤若寒蝉,大厅角落的天青釉瓷瓶摔得粉碎,时酥翊被保姆抱在怀里,小声啜泣哭喊着哥哥,但保姆阿姨不允许他上前抱住哥哥。
柳濯清下了最後通牒,断掉一切乱七八糟的关系,乖乖回来,她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过时黎倔得很,偏偏不肯低头。争执未果,反倒响起了门铃声。
季铭寒在车里迟迟等不来人,便找上门来,他以外人的身份站在大厅,还未开口就先招致女主人的恶语相向。
季铭寒不为自己辩解,他只替时黎委屈:“时黎如何选择是他的自由,没有人能够剥夺这项权利,你给了他生命,但不是豢养他的主人。”
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当久了,柳濯清最忌别人挑战她的权威,当即顺手拿起手边的经济报刊砸出去。
厚厚一本杂志本是朝着季铭寒精准投掷,时黎却眼明手快一档,额头被书角砸中瞬间血流如注。血水流进眼睛里,时黎捂着额头有些发昏,以至于错过了季铭寒刹那间慌乱的神情。
客厅中爆发出时酥翊尖利的哭喊,可佣人未动,管家负手而立,没有主人吩咐,只能束手旁观。倘若明姨在还能帮着拦一拦,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
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男孩纤长的睫毛缀满泪水,在模糊的水光里看到,哥哥跟那个男人走了,往後就再也没回来过。
幼时记忆总会变作沉疴烂疮腐蚀人的意志,向伤口上一次次挥刀的行为助长了腐烂的生长。
时酥翊与那个带走哥哥的男人接触不多,却每一次都让他记忆深刻。第二次是在苏寄的画廊,时黎能够来画廊陪他的次数不多,时酥翊每一次都珍惜的很,恨不得把时间掰开一点点用。
可中途时黎接了个电话就要离开,虽然再三向他保证,一定会回来接他回家,但独自留下的男孩还是被抛弃了的玩偶一般呆愣着坐了几个小时。
待哥哥终于来接他回家时,他坐进一辆黑色的车里,哥哥坐在副驾驶,没有办法跟他好好说说话了。时酥翊穿着西装小马甲坐在车後座,透过後视镜看到驾驶里的男人,与带走他哥哥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哥哥与男人温声交谈着,男人还告诉他,後座上的那盒手工巧克力是给他买的。
时酥翊翘着的小脚丫垂下去,小声呢喃:“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喜欢吃巧克力,也不喜欢你。”
车子驶进珑岸园,时酥翊故意没有拿那盒巧克力,他想就当是他忘了,反正他不想要。但那个男人开了後车门,非要把巧克力塞到他手里。
男孩在哥哥的注视下闷闷地说谢谢,可心里却想,我记性不差,不拿下来就是不喜欢,根本不是忘掉了!
傍晚时酥翊坐在书房椅子上,修长的小腿垂落于半空,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垃圾桶里的那和巧克力,其实垃圾桶是干净的,什麽也没有,只有那盒巧克力。
他盯了足有十分钟,还是跳下了椅子打算把巧克力取出来。可哥哥就在这时进了房间,看到了一切。
时黎只以为时酥翊是不喜欢所以就扔掉,这是很浪费且任性的行为,他蹲在弟弟面前告诉他不喜欢可以说,哥哥会帮他解决,但是不能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
这是哥哥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时酥翊委屈极了,哥哥竟然因为那个男人凶他!
这让时酥翊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他对季铭寒的讨厌逐渐深植于心。
最後一次,小男孩成长为了八九岁的大男孩,他甚至比同龄人还要成熟许多,举手投足都有了大人模样。
彼时,时酥翊抱着英文时报坐在时黎工作室的办公室沙发上,等哥哥工作结束带他回家。男孩已经能将英文课本倒背如流,但专业报纸对他来说还是难度极大。
还未变声的细嫩声音磕磕巴巴读着报纸,中途进门的男人夺走了他独处的机会,还用一口流利的英伦腔矫正了他的发音。
男孩羞愤的情绪蔓上脸颊,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偏偏那个男人西装革履坐在他对面,还非要盯着他看。
时酥翊咬了咬嘴唇,难堪的问:“你们大人都喜欢盯着别人看吗?”
作者有话说:
六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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