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6
清晨的阳光被云朵遮住,没有成功穿透玻璃进入房间。我探头向窗外看,发现风比昨天大了,以至附近居民楼的衣物不断摇动。後天凌晨台风登陆,这或许是台风到达前最後的平静。
我收拾好东西再去海边拍了几张照,目的是为了显得相机里的照片多一点,他能少说我几句。俞年烦得要死,一点小错误能给我揪出八百个理由,怎麽做都有他不满意的地方。
太阳又出来了,在大片云层中竭力寻找能释放光束的缝隙,争取为远道而来的游客多出几张美照。阳光对景色也是如此,我的“傻瓜版”风景照又能多上几个档次了。
拍完迅速打车到火车站搭车。今天返程的游客挺多,我的位置是候补上的,被分到了过道边。与我坐在一起的是一位穿着校服的学生,腿前放有一个大号行李箱,人正戴着耳机悠闲地耍手机。
高三补课这麽早吗,我当年……不对,我当年碰上疫情了,高中三年没补过课。如果要补的话,好像也是这个时间开学吧,毕竟除了校领导,没人希望提前开学去补课。
这趟列车的终点站就是南城,他到离家这麽远的地方上学啊,去的学校一定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能锁定国内几所重点大学了。虽然上下学路途漫长,但也挺值的。
列车开动了,我将书包放在置物架上,然後靠在椅背休息。不清楚回镇里的车最晚是几点,我现在有些纠结还要不要在南城玩。
想着想着,我的头发忽然被揪住了,头皮传来的发麻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後排的父亲连忙把孩子抱走,连同母亲给我一起道歉,抚慰准备哇哇大哭的孩子。我说没关系,毕竟他们不是故意的。小孩子难管得很,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满意,做父母的实在是不容易。
解决完问题转头过来,那身蓝灰色的校服再次闯入我眼前。南城的哪个学校最出名呢?南大附中丶南城一中……会不会,他就是南城一中的学生呢。
我忽然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了,我想去南城一中看看。成为不了凤凰,那总能去看一看凤凰长什麽样吧。
不知为何,心里那股劲儿又涌上来了,我莫名认定我旁边坐的这位学生就是南城一中的学生,我像跟踪狂一样尾随他下车出站,再转乘地铁去往他的学校。他的警惕心不高,可能是乘车的劳累让他无暇顾及身边的状况。我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後,极度期望知道盲盒的答案。
绕过一个转弯,极具设计感的橙红色教学楼出现在眼前。这是城里的学校,崭新丶美观丶洁净,高级而严肃,是不少学生和家长的梦中情校。
没有由头的跟踪结束了,他进入了校园,而正对校门口的长石上用红字刻写着“南城一中”。学校内的建筑以校门为中轴线对称分布,规整丶庄重,引人向往丶甘于臣服。
看起来也就这样吧,比县中的硬件设施好了些,道理也宽敞了些。学校这麽大,说不定去吃饭和回宿舍要走更远的路呢,能硬生生磨灭上学最期待的事情。
不过一般来说,越好的学校管理越宽松,韦家源还能拿手机进学校呢,高一还能放双休呢……算了,不想了,再怎麽想也回不到过去,我爱县中,就这样。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河里了,哪能不受旁边的环境影响。如果我在南城读书会发生什麽呢……视野?经历?胸怀?这些全靠阅历锻炼的东西应该会有很大变化吧?
最後还是固执的绕着一中走了一圈。它不在偏僻的郊区,而是在南城较为热闹的北街附近。绿化带浓密的枝叶压不住街道的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安然有序。
时间到了,该回家了。从南城直接回到镇上的车不多,我必须在它规定的时间内到达乘车点。
正好乘车点附近有家药店,我按惠医生给的处方挑了几瓶,彻底把我的馀额花光了。
这次是真的成穷光蛋了,手上的药量大得有些可怕,我不想吃,这些药难吃得很,每次咽药喉咙都是一股想吐的苦味,副作用也很重。但能怎麽办,我就是有病。
旅程结束了,我回家了。俞年带着来福骑电车差点冲到田里去,就这样了还想让我坐後座。不过我随他了,他高兴就好。
但我对我的行为表示後悔。平常用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被他硬开成二十分钟,我屁股都要坐麻了,他才拖着大长腿带我们爬回了家门。
“哥,到了。”他放好车撑,拔出车钥匙,夺过我手中装药的袋子,“我帮你拿。”
“……”
他将袋子提到眼前看,问:“你怎麽吃这麽多?”
“医嘱上写的。”我说,也不知道这些药加上我剩下的够不够,我也没想到惠医生会一次性给我开这麽多。
“不对吧,怎麽可能给你这麽多。”
“病比较严重吧。”
其实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按医嘱吃药了,因为我觉得我没病,再加上药难吃和没人监督,我有时候会骗自己我已经吃过了。不过这段时间吃得比较认真,因为有他在,我有时克制不住我情绪的变化。
“那我先给你收着两瓶。”
“管那麽多干嘛。”
“怕你乱吃。”
“……”我已经在乱吃了。
不过少两瓶应该没事,一瓶的剂量不大,够我做完的。
他晚餐煮的火锅,鱼肉牛肉啥的全都腌好了,为了节约桌面空间而放在碗里。汤底他煮的骨头汤,味道应该还行。
“来~多吃点~”
虽然他非常积极热情,但我怀疑他中邪了。就三天没见,不至于吧……
菜主要是他在烫,他烫完了放到我碗里,我等吃就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我以前非常向往的,不过现在短暂的实现了,我并没有感到多麽快乐。
我好像不习惯这种生活。他可以主动去做他想做的事,但我没办法袖手旁观什麽也不做。生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看他独自忙碌,我总会産生愧疚,不管我到底喜不喜欢他。
“俞归?”
他手掌忽然在我眼前抓成拳,我以前他要打我,吓我一大跳。
他扯了一下我的脸,坐回位置上,“在想什麽,又发呆。”
“没。”我垂眸看向瓷碗,他烫的牛肉已经放在里面了,冒着热气,又鲜又嫩。
我现在烫不出这种水平了,这一年来厨艺愈发差劲。明明我有在认真做,但天分好像被收回了,我总觉得我做的饭没我以前做的好吃。
吃完我主动收碗,但没两下就被他制止了,说回来第一天让我好好休息。其实我不需要休息,我不累,只是没有玩乐的兴致,不知道要玩什麽,只想把能做的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