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伴随在姬醇身旁的太监们,已是满头大汗。
“裴大人,”大太监悄声对裴台熠低声说道:“您这是在做什麽?您难道要抗旨?您若不愿娶那阎家姑娘,说些旁的借口也好。黄河一带水患频起,西南蛮子屡屡犯境,国事未平,不敢娶亲,也好比直接拂了圣上美意好呀。”
裴台熠却不为所动。他甚至有些厌烦。他说够了谎,现在只想一吐真情。男儿志在天下,可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住,滑天下之大稽。
姬醇目光炯炯地看着堂下裴台熠片刻,扶着椅背的手掌反复摩挲,片刻後,又是一笑,道:“熠儿呀,你少年老成,行事又向来稳重,倒让朕忘了,你也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有冲动,实属正常。朕不知你那心上人,是谁家姑娘?”
裴台熠不语。
九幽司是一把见不得光的刀,他已身处此中无法脱身,但没必要将宁窈也拖进这泥潭里。
裴台熠不愿说的事,谁问都问不出来。姬醇见状,又笑笑,道:“既然你已心有所属,那此事就暂放一放吧。”
“是。”裴台熠从帐中退了出去。
姬醇面上的笑便凝固住,然後缓缓消失。
“贺鹏的家人找到了?”姬醇问。
“是。”太监回道,“他们一家跑到了楚州,现在已经全部处决。”
姬醇道:“朕当日只下令斩杀贺鹏,未下令如何处置贺鹏的家人。熠儿杀了贺鹏,但却放了贺鹏一家,钻的便是这个空子。你说若是以往,他会留他们家的命?”
贺鹏一代贤臣,因失语全家灭门,这事叫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但太监在宫中茍活,必须揣摩圣意,只得顺着姬醇的话说,“自是不会。”
姬醇道:“先是钻这个空子,然後是抗旨拒婚。九幽司的翅膀,太硬了。”
他疲惫不堪地揉着太阳穴,道:“查一查他的心之所属,究竟是谁家的女儿。还有刚刚那医女,熠儿向来冷心冷情,何曾对亲眷如此上心?将她收入太医院,日後随时为朕施针。”
“是。”
*
宁窈刚回到马车上,一位裴家的家仆便来请她:“窈姑娘,裴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宁窈搓了搓手,重重叹了口气。
以她对大表兄的了解。
这会儿唤她过去,少不了又是一通训斥。
上回训她乱出风头,这次又不知该说她什麽。
她垂头丧气地下了车。
初春天气仍冷,越往山上走,气候越寒。她出门时只穿了身单衣,本部觉得冷,但到了山头再下马车,就觉山风阵阵,冻得刺骨。
“大表兄。”她不情不愿地登入裴台熠马车里。
车内,裴台熠脸戴面具,一身黑袍利落,正垂眸读书。
宁窈小心翼翼坐下。
又悄悄瞥了他一眼。
这面具一戴,将裴台熠整张脸都遮了个严实,看不清是俊是丑,也看不清他此刻心情如何,是平静,还是愠怒?只能看见那双眼睛,黑而幽深,读着书中字句,仿佛一把个剜人心骨的刀。
她不由心道:这张面具就真要一直戴麽?
坐在车里都不能取下?
也不怕捂出痱子了。
但这种犯上的言论,话她也只能在肚子里嘀咕。
待宁窈落座,裴台熠眼皮不擡,懒得朝她瞥一眼,只说了一句——
“披风穿上。”
她的身旁,放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披风。
这披风上有银色纺织的兽纹暗暗浮动,该是裴台熠自己穿的。
不知为何,却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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