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去不久後,陛下再次提及迎娶太子妃一事,梁宣依旧用那副“宁愿不为太子,也不会娶苏家小姐”的坚定态度拒婚,明德帝多次大怒想废除太子,奈何都被太後阻拦了下来。
可惜,太後一年前因病逝世,按祖例太子本应守孝三年,借此逃过一劫。不幸的是正逢明德帝大病,太医全都束手无策,此时就有人提出用太子成婚一事冲喜说不定可以好转,明德帝再次提及这桩婚事,梁宣还是不从,明德帝一怒之下直接废除了太子。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半年後三皇子梁粟竟去求陛下,将苏嫱许配给他为肃王妃,而苏家也对此桩婚事表现得极为满意,明德帝为了安抚苏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并下令开春之後完婚。
梁粟因为这门婚事,不止得到了苏家的鼎力相助,还重新获得明德帝的喜爱,因此他在朝中的地位日益强大,做事也越发无所顾忌。
“到了。”当燕君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些传闻中时,萧霖走到营帐前将门帘掀起。
燕君回过神,看向营帐内,视线落在床榻之人身上,而床榻之人的目光全落在萧霖身上。
“阿霖……咳咳咳。”梁宣看见萧霖後,想下床向他奔去,奈何身子不得力,他刚动一下便止不住地咳嗽。
萧霖放下门帘,快速走到他身旁,替他拍着背斥责:“你身子不好,乱动什麽。”
“对不起,你别气了。”梁宣抓着萧霖胸前的衣衫,微红着眼眶看向他。
萧霖看见梁宣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默默叹口气後,将怒火全憋了回去。
一旁的燕君瞧见这一幕,含笑着摇摇头,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就算是再厉害的人,遇到那个人,也会变得无可奈何。
燕君走到桌前倒上一盏热茶,再走到床边递给梁宣:“太子殿下,喝口茶润润喉吧!”
听到声音,梁宣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人,他红着脸松开抓着萧霖衣衫的手,擡头看向燕君。
大概是没想到燕君会在这里,他先是露出短暂的错愕,但很快恢复正色接过茶:“多谢燕公子,不过我早已不是太子了,以後莫要再唤这个称呼了吧!”
营帐内的气氛随这句话陷入沉默,这人自出生便是太子,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曾经的他锦衣玉食,备受尊重,如今为了一人,历尽磨难,还只能屈身这一方小小的营帐里,可谓云泥之别。
一杯茶下肚,梁宣舒适了些许,他把茶盏递给萧霖问:“景铭可还好?”
萧霖接过茶盏答:“他无事。”
“那便好。”
梁宣担忧了许久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从建安到安北的这一路上,他们被无数人追杀,都是梁翰带着他东躲西藏,到处逃亡,倘若没有梁翰,他大概已经死在建安城了。
“你们为何会弄成这样?”燕君不禁皱起眉头问。
梁宣叹口气後答:“如今的建安城,已是他梁粟的建安城了。自打我被废黜,景衍离京後,梁粟在建安城里只手遮天,把朝堂也搅得一团乱。”
“燕公子可还记得你那两位好友,荣世子与钱大人?”
听见梁宣提荣鸣和钱缙,燕君心生些不好的预感,等他点点头後,梁宣继续道:“这二人因与你交好,之前还帮助过景衍几次,梁粟便不停地针对此二人,将他们的官职一贬再贬。好在荣世子背後荣家,那算梁粟的母家,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二人虽吃了些苦头,但日子也还过得去。”
等梁宣说完,燕君的面上已是遮掩不住地厌恶了。荣鸣和钱缙虽是他最好的朋友,可这俩人心中都怀着家国天下,他们不应该被这般对待。
“所以你这也是因为梁粟吗?”燕君追问。
梁宣答:“嗯,他派人去我府邸纵火,想让我以意外死于火灾之中,好在景铭及时赶到,将我救出,我才保下这条命。”
对于这件事,萧霖早就从梁翰那里听说过一遍,也愤怒了许久,所以他以为自己再听一遍时,应该不会像最初那样愤怒不已。然而事实上是,当梁宣把这件事陈述出来时,他还是怒不可遏,甚至想冲回建安杀了梁粟。
他宁愿违背自己的心也想保护的人,竟被那些人这般糟蹋。
“陛下呢?陛下不管吗?”燕君强忍着怒意问。
“陛下……”梁宣垂下眸子,浑身被一股悲伤的气息笼罩。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太医说,父皇不一定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想起那至高无上的人,梁宣也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那人是天子,也是他的父亲,他曾给过他父亲般的关怀,但也真的像敌人一样防备过他。
天家的亲情,永远都是利益大于感情,他早已厌倦了这种日子。
“好了。”萧霖看着梁宣悲痛的模样,走近他道:“天色很晚了,你先休息一会,此事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议。”
梁宣也感到有些困倦,点头同意後,任由萧霖扶着他睡下,不一会就陷入梦中。
待人入睡後,萧霖带着燕君轻手轻脚地退出营帐。站在门外,萧霖看着那黑压压的夜空问:“困吗?不困的话我们去喝一杯?”
燕君想了想,发现他此时的确需要借酒消一下愁,表示同意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