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擡手摸了摸脸问:“是我脸上有什麽吗?”
“没。”梁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燕君狐疑地看了他半晌,才收回视线,再次递给他糕点:“要吗?”
梁琛接过糕点道:“待会的宴会,陛下应该会向你问话,你不必害怕,想到什麽答什麽便可,其他的有我。”
一向聪慧的人,却不知为何每当碰到感情时,脑子里就像缺根弦似的。
燕君丝毫没有意识到梁琛话里的温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王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害怕的,你顾好你自己就可以啦!”
梁琛看着他毫不胆怯的模样,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视线也看向车窗外。
他总希望这人能依赖一下自己,同自己亲近几分,就像他生病的那个夜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可这人的性子太要强了,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很少有怯弱的表现。
因此,那个夜晚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令人魂牵梦萦。
*
两人于夜幕降临之际抵达宴会的宫殿,宫殿还是如以往一般富丽堂皇,歌舞升平,与他们在永安城的岁月如同两个世界。
燕君刚刚踏入殿中,就看见了钱缙,钱缙也正红着眼看向他,两人隔着人群朝对方点了点头,燕君跟着梁琛走到前面一些的位置落座。
梁琛是今日宴会的主角,他们坐下没多久,就有大臣端着酒盏过来朝梁琛敬酒。
那人走到梁琛面前,朝他举杯道:“王爷,这一趟辛苦了,下官敬王爷一杯。”
还没等梁琛开口,那人的一杯酒已下肚,梁琛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酒,跟着一饮而尽杯中酒。
那人又与梁琛客套几句後离去,但很快又有其他大臣过来,每个人都同那人一般,先说几句奉承的话,也不等梁琛回答就饮完酒,梁琛只能跟着喝。
原本一个两个来敬酒,燕君还察觉不出什麽,可这一个接一个连绵不断的过来离去,好似想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就把人灌醉一样,他不免生出疑虑。
燕君的视线在殿中巡视片刻,最後落在一脸笑意看向他们这边的梁粟,梁粟与燕君目光相对,他满脸坏笑地朝燕君举起酒盏,燕君毫不忌讳地白了他一眼,心中也明白这是谁搞出来的事情了。
又有一人走过来,等那人饮了酒,梁琛不自觉皱了下眉头,准备喝时,燕君起身按住他的酒盏道:“王爷近来身子不适,这杯酒便由我代饮吧!”
那人看着燕君接过酒盏,出言挑衅道:“你算个什麽东西,怎敢代靖王爷喝酒。”
这句话明显触怒了梁琛,梁琛正准备发怒时,燕君在下面扯了扯他衣角,笑着对那人讲:“我算个什麽东西……靖王爷妻弟算吗?”
燕君加深笑意,继续道:“我阿姊在回扬州时,便嘱咐我多看着王爷,免得被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坑害了。”燕君边说,边用目光藐视着他,“所以啊,今天这酒,要麽我喝,要麽不喝,大人自己选吧!”
那人不悦地看着燕君,燕君淡然地回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外面传来太监的一声“陛下,娘娘,驾到”,那人才愤然瞪了燕君一眼後离去。
燕君也来不及和梁琛多说什麽,便跟随大家跪下,一直等明德帝走到高位之上,大喊一声“衆卿免礼”,衆人才起身坐下。
明德帝还是和以往一样,先说着开场词。燕君在下面打量着两月未见的明德帝,发现明德帝比起他们离去之前,更显苍老。
“永安一事,的确是辛苦景衍。”明德帝说到後面,目光看向梁琛:“景衍可有什麽想要的奖赏?”
梁琛站起身,朝着明德帝拱手行礼:“为父皇分忧是景衍的职责所在,天下安,父皇才能安,父皇安,儿臣才能安,景衍属于尽孝,不该论赏。”
“孝归孝,景衍你这也属于立功,该赏。”明德帝像想起什麽,问一旁的高公公:“前不久安北不是进献来几匹烈马吗?”
高公公恭敬答:“是的,那几匹马可谓马中龙凤。”
“那正好,景衍自幼在安北长大,朕听闻景衍喜驯马,那明日景衍你去马场挑几匹自己喜欢的。”明德帝和颜悦色道:“我大梁的皇子就该如景衍一样善骑射,方能显出我大梁男儿的英姿。”
梁琛行谢礼道:“那景衍便谢过父皇。”
“对了,还有一事。此次景衍将永安一事处理得十分好,朕很欣慰,从明日起,景衍便入内阁与内阁大臣一起共事吧,也多替朕分忧分忧。”
明德帝此话一出,在座衆人都震惊不已。内阁是什麽地方,那是能代天子处理国事的地方,一般只有太子与十分得宠的皇子才能进去。
而明德帝这一行为,是在直接告诉所有人他打算重用梁琛,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昔日那个不起眼的皇子,不知不觉走到了朝堂中心,成为他们不容小觑之人。
正当燕君还有些恍惚时,明德帝点名道:“听闻,这次有位燕公子与景衍一同前去,还助景衍成了不少事,哪位是燕公子啊!站出来让朕瞧瞧。”
燕君这才回过神,他紧握住双手,从容地走到殿中行礼:“拜见陛下,在下便是燕君。”
“擡起头让朕瞧瞧。”明德帝的语气不重,可燕君遍体生寒。
曾经他作为靖王妃来见明德帝时,明德帝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感觉不到什麽。可今天他作为燕君站在这里,明德帝用属于帝王的压迫感审视着他,他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背後生出阵阵冷汗。
可此时的他不能表现害怕,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明德帝的目光,任他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