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今早归来,等会儿你别怕,万事有我在。”
念及晨安,顾昭艰难终止,“往日我身子孱弱,这礼节便免了。程氏气在心头,定然会寻机会找不痛快。”
沈绵绵点点头,话说完不久,外头响起敲门声。
“大公子,老爷从凉州回来,一会儿去中堂请安后到膳厅用膳。”
沈绵绵竖耳一听,转过目光投向那淡然自若的侧脸,“被你说中了。”
顾昭眼底讽刺一闪而过,不仅如此,她正想法设法如何做掉他。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终归打错了。
“成。我们现在便起,以免落人口舌。”沈绵绵知晓稍有不慎,容易被挑刺,无论对方是何牛鬼蛇神,总得会会知底细。
她稍稍一动,身子像滩春水软,沈绵绵横了他一眼。顾昭眸光不自然闪烁,耳垂红成火烧云,仿佛昨夜之事非他所为。
“绵绵,你勿动,我来替你着衫。”
他转身下榻,后背袒露她的眼前,伤疤赫然映入眼帘。
沈绵绵瞳孔骤然一缩,之前她曾触碰过,可始终没机会瞧真切,现下猝不及防看去,她震惊得一时忘记动作。
顾昭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衫,勾起那亲手解去的藕荷色裘衣,玉白的脸颊升起绯色,心尖不断冒出绵密甜腻的沫泡。
“绵绵,怎么了?”
一转身,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瞳眸水光泛涌,他心骤然抽紧,连忙坐到床边温声问道。
“你转过身,给我看看。”
顾昭顿了顿,没有拒绝,慢慢转过身。
沈绵绵拨开挡在前面的墨,一道道骇人的伤疤张牙舞爪显现眼里,有些甚至从肩胛骨贯彻腰椎处。
“阿煜,这些伤从哪儿来的?”
“幼时遭顾元诬陷,被镇北侯惩罚所致。”
他语气淡然,那时伤势太深久久未愈,且过去太长致使留下伤痕。
“幼时?”沈绵绵敏感捕捉到重要的字眼,目光寸寸移动,随他长大,伤疤如同扩大一般烙在背后,多的是触目惊心。
顾昭转过身,抹走她快要掉落的泪花,轻声安抚:“七岁留下的,不疼了。”
难怪他甚少讲起这里的事,一提及镇北侯态度冷漠。他那会儿才多大,七岁的年纪竟受如此毒辣的对待,他甚至病疾缠身,镇北侯是想将他往死里打啊。
沈绵绵前世虽说父母离去早,可二老待她那般好,弥补亲情的缺失,顾昭却不一样,这里的人都想要他命。
她再次感受到他在侯府的不易,顶着世子的名头举步维艰,过得比谁都痛苦煎熬。
“绵绵,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顾昭道,“你若心疼我,此生伴我左右,我便心满意足了。”
侯府对他而言血海深仇,已无半点留念,能让他入心的唯有沈绵绵,以及远在边关守城的舅舅柳卫。
沈绵绵此刻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埋入他的怀里强忍哭泣,“那些人不值得你留恋,以后有我在。”
顾昭目光一软,轻抚她的后背:“好。”
她未着衣,掌心触觉细腻柔滑,顾昭怕她着凉,急忙把衣服套上。
穿戴整齐,二人一同到中堂问候晨安。
顾昭知道她对侯府不熟悉,也不懂这儿的礼节,握着她的手传递温度,无声给予力量。
侯府很大,行至中堂路程小一刻钟方能抵达。
内部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一男一女,气势咄咄逼人,眼神凉浸浸地望向出现门外的二人。
男人浓眉大眼,和顾昭几分相似,上唇微留髭须,深色金丝滚边的长袍配合气势显得他格外的严肃深沉。
沈绵绵一眼便知他是顾昭的父亲,镇北侯顾容。
“逆子!”
大掌一拍,案桌的茶壶一同震了震。
“终于肯回来了?”顾容面色黑沉,冰冷的眼神没有丁点温度,“你眼里还有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