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胡床起身,清窈蔑了一眼脚下的美人,倏忽想起穆姻来。
想到二人沆瀣一气,不由鄙夷:“本宫的性子葳蕤宫最是知晓,你若再与她多通一些气,当不至这般狂妄!”
“娘娘,娘娘。。。。。。”
一声比一声重的哭喊求饶被甩在身後,命人收敛了少溪的尸身,清窈起驾回宫。
再多的话语都抵不过实实在在的教训。
雨来得强势,衣衫湿浸,路起蒙雾,巍峨的宫城瞬间被其笼罩,整座玄宫静默的可怕。
似乎是预兆,冬,要来了。
回到元春殿时,清窈从头到脚都沾满了寒气,身子重得几乎站不住,头昏昏沉沉没了思绪。
不远处栾树盆栽形单影只被安置在鱼台上,正承受雨水的不断冲刷。
红彤彤的繁盛硕果在暴雨的攻击下悄然落尽,枝头干桠,瑟瑟飘零。
而落了一地的果子零零碎碎,亦没有想象中的三五成群,离开养分,终究会变成一摊软泥。
不等清窈坐下,朝堂的消息紧随而至。
昨晚戎祎查了一夜,通过封禁葳蕤宫拿到穆姻与宫外来往的线索,包括穆家丫鬟出入王宫的记录,以及那本暗藏玄机的曲谱竹简。
既握有齐穆两家勾结的实证,盈淑宫走水一事哪怕再不清晰,也绝对没人能将此事的帽子一味扣到中宫头上。
王君已下令严查齐相和穆氏,见风向有变,所有朝臣亦没有一个敢上表喊冤的。
那位如泥鳅一般的孚信王,从缄口不言更是转口直呼采选一事本就是王後点头同意开办的,由此可见中宫品性宽厚,当不会做此等事。
至于沧泉阙那位的死,有王君亲自作保,自然就是心疾突然的意外了。
清窈失力倒在榻上,气若游丝,任由苕华她们摆弄着替自己更换湿透的衣物,每说一句话都异常艰难。
“王君虽下令严查,不过本宫猜,为了制衡朝堂他也不会当真拿齐淮如何,不过是看不惯最近齐氏门阀在朝堂上的突飞猛进,想敲打敲打罢了。”
“说来,本宫的教导他还真是学以致用,时刻不忘。”最後一句大抵是说王君的,苕华想。
一路风雨,定是风寒了。主子高烧的厉害,偏偏又下过严令,面前不得见炭火暖流之物。
此刻冷汗直冒,难受的厉害。
即便如此,也没有旁的法子,苕华只得替她换了衣裳後一遍遍给额头换着冷帕。
一边听她念叨,一遍应和。
“那怎麽办?将欲杀之,必先捧之。娘娘您筹谋多日,近来咱们圣和宫又处处低调谨慎,为的不就是壮大齐相的胃口,好绝地反击,彻底压下齐相吗?”
指甲掐出血印来,清窈尽力保持清醒:“狗急跳墙,齐淮最後一招棋不是还没开始呢~”
似是想劝说些什麽,一旁的春晓忍不住上前半步,却立刻被苕华拦下,暗暗摇头。
侍奉得久了,她太懂她了,或许就这样能保持清醒也未尝不可。
少倾,苕华拿着替换的帕子,蹲在榻边继续问着:“可娘娘刚才不还说王君不会当真拿齐相如何吗?既无若无性命之忧,他又何以要动这最後一步棋。”
天地瑟缩,寒宫宵寂。
寥阔的宫殿,声音喃喃,空洞无灵。
“他当然要动!”
“杀妹之仇,怎会不报?眼看用尽手段都扳不倒我,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越说气息越短,似是呓语:“或许还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可只要王君同本宫站在一起,刀剑相向,王君会相信他冲得只是本宫吗?”
“兵贵神速,要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出意外必是今晚。”
这次连春晓都惊讶了:“那齐淮竟有胆子敢剑指宫城不成?”
其实说困,也并非如此,浑身都似筋骨敲碎了重塑,疼得心肝都颤疼着,清窈哪里睡得着,无非控制自己不昏过去,当下还远没到可以安睡的时辰。
“此人识时务,豁达通变,堪比神鬼,静有黄雀之慧,经世之才;动则罗刹之心,狠辣虚僞,坚硬至极。逼宫反叛,改朝换代,于他眼中恐怕不过手段,有何不敢?”
“那我们。。。。。。”
“通知王永络,让他准备。”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