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疏未白鸡已啼,角声才断辟朱扉
短短几日,朝堂讨伐王後之势已呈鼎沸。
今日开朝,得了王君特许的孚信王早早就来到圣仁朝殿,一张御赐的玄丝金绣软席安置于王座右下方,足以彰显王君对其的敬重。
毕竟是现存唯一的叔爷,基本面子还是要给的。
尤其一连多日也未见这位老王爷有持恩自重的架势,只是每每早早便到,冷漠不语,安坐一旁静看朝堂争论,瞧着似是欲等一个公正结果的模样。
“王君,盈淑宫走水一事人证已畏罪自裁大牢,死前曾留下遗书,坦言乃受中宫调令,愿死证清白!还请王君秉公办理,莫要受妖後蛊惑,寒了天下之心!”
“王君,臣今日一早便收到妃陵刘奉常的奏折,状告中宫侍婢女官仗势凌弱,竟敢在大庭广衆之下阻拦美人殡仪,实在嚣张跋扈!小小宫女借谁的势?凭仗的又是谁?谋害後妃还不够,居然还派手下宫女前去欺辱已逝尊驾,中宫如此肆无忌惮,完全不将我朝礼法放在眼里,欺主罔上,人人得而诛之!还望王君明鉴~”
“。。。。。。”
大到太史令丶丞相府,小到穆氏官僚,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他们口中所谓的“妖後”挫骨扒皮。
时机到了。
是以连日来一直未曾有过动静的齐淮,蔑了一眼狐裘蒙戎的朝堂和早已失去章法的小王君,终于悠闲的走到衆人跟前,身形是看得出的自在随意。
剑拔弩张的朝堂霎时安静下来,这时衆人皆听他不急不躁,稳重开口。
“王君,是时候该给个决断了~”
若非笏板尚在身前,大有一副逼宫的气势。
而後便见衆臣折腰高呼:“臣等附议~”
这便是峣姜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丞相的实力,自从官复原职短短时日收拢人心,已至朝中大部分官员皆为其所用。若无钳制,来日掌控朝堂,架空君王,绝非空谈说笑。
这一刻戎祎忽而觉得十分无力,垂眸望着这帮朝臣,心头似乎渐渐明白什麽。。。。。。
可尽管心力交瘁,却依旧无能为力。
不如先顺从?或许自己能想法子保住嫚嫚的性命?脑海中突然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就在他认真思考这个办法是否可行时,郎中令适时来报,打破僵局。
“啓禀王君,廷尉孙相卿大人奉命暗中查办徐将军于西滇湾被害一事现已还朝,携人证物证正在殿外侯旨。”
是了,徐林死于西滇湾一事,朝中一直未曾明确,更无相关召令颁出。
所有人都闭口不谈,以为就此揭过,却没想到王君竟派了孙相卿亲自去暗查。
所以廷尉府这段时间请的病休其实皆是掩饰其去了西滇湾的借口!
伴随一个“宣”字落下,无一人的目光不向後偏去。
朱门玄槛,灼目白光之中廷尉孙相卿手持王君亲赐令牌入殿,盔甲未解,雄姿英发。
“臣,奉命暗察西滇湾徐林将军一案,现已察实,携人证王永络及一应物证还朝,还请王君定夺。”
说罢,呈上奏简。
大殿内回荡着他声如洪钟的话语,一字一句皆不乏给在场所有人当头一棒。
哪怕亲近如凌光学都不知道,原来这厮多日闭门不见是去了西滇湾!
按自己曾经的揣测,徐林之死恐怕与丞相齐淮脱不了干系,所以若孙相卿此行乃中宫安排。。。。。。一想到这里凌光学背後不由洇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稳住了阵脚,没有临阵倒戈,否则怕是今日也难逃灭顶之灾!
整座大殿静默无声。
多少人惴惴不安,一如惊弓之鸟。
手中的竹简因交叠舒展而咔咔做响,几乎没有看完,呈报的奏章便被年轻的帝王仍了出去,雷霆大怒。
“齐淮,你可知罪!”
齐淮一向稳重,明知不妙却依旧显得淡定自若:“臣不知王君所谓何事?”
如此处变不惊,保不齐手中还握有其他依仗。
是以一朝大臣竟无一人敢应他的话,更不敢出言指控什麽,仅有刚回朝的孙大人。
“齐相,你结党营私,竟为一己私利指使西滇湾詹事杜峪赵广商等人,谋害当朝将军,现有徐将军手下副将王永络为人证,各方书信为物证,罪行昭昭,天理难容,尔还敢叫屈不成!”
且不说一些互通的书信皆为管家代写做不了直接证物,齐淮自问,所有的人也好,物也罢,皆被他销毁了个干净,哪来的人证物证?
一切不过皆是中宫的凭空捏造罢了!
然则其间罪名是否属实,全凭帝王之意。
以前王君容他,不过因为当年背刺叛王的从龙之功,尤其是要利用自己达到平衡朝堂的目的。
而如今为了妖後,借此为由,恐怕圣心偏颇难逃一劫。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个虢清窈。。。。。。
可走到今天这步,不把中宫一同拉入地狱,他又怎能甘心认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