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番外篇君子是怎样炼成的)
番外【君子是怎样炼成的】
A大建校近百年,以礼教人,以德导学,故而校规校纪十分严明。
也故而,季书出去打了一次群架,即便是有叶教授这样不容人小觑的靠山,文学院也仍然专门开了一次批评警示大会。
季书本还算冷静,做检讨期间不经意地往台下一瞟,恰好看到他师兄寒得能滴水的脸,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开始猜想结束了以後他师兄会有多少骂人的话等着他,一分心口舌瞬间便不那麽利索。
程桑颢愈发皱了眉,环顾整个阶梯教室,从老师到学生坐的满满当当,更觉得脸热。但闷气的同时也无比庆幸,幸好今天老师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不在——要不然得多丢人。
这种大会大多不会占很长时间,晚饭後开会,结束的时候也才不过七点半。
程桑颢一散会就径直出去去了洗手间,压根儿就没看他,季书只好自己慢吞吞地挪出去,微低着头往办公室走。
师兄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他的。
“本来就事多,老师让给他打印的材料还没打印,结果又为这麽个破事儿耽误时间。你说学校也是,嫌丢人给他开了呗,耽误别人时间听他念作文算什麽事!”
听到身後这样一句抱怨,季书不自主地脚步一顿。
“开是不可能开的,不看看人家老师是谁。”另一个人颇有些幽怨地道。
紧跟着又听得那人语气里带了几分怪里怪气的笑意,“倒也能理解。吴三桂还为名妓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季书刚刚被公开批评本就心情不好,又被这麽两句不着五六的话刺到,一下就来了脾气,猛地一回头拽了那人的衣领把人按到墙上,“背後说人算什麽本事!”
那两人也纯粹是过嘴瘾,不巧被季书听个正着,实实在在地愣住。
“季书。”
正僵持着就听见後边传来一声轻喝,没什麽情绪,季书磨了磨牙呼出一口气,松手退开一步,低头。
“师兄。”
“干嘛呢?”程桑颢看着他,明知故问。
“没干什麽…”
“噢,”程桑颢作出一副恍然的神情,不过一瞬就又冷了脸,“道歉。”
季书不可置信地看向程桑颢,甚是委屈,“师兄——”
“让你道歉。”
季书撇了撇嘴,甚是不情愿地,“对不起。”
程桑颢不满意,一抽眉毛,“道歉都要我教你?”
“师兄,他们…”
“我不管他们,我又不是他们的师兄,”程桑颢颇不讲理地打断,一双眼睛传递出很多很多想说的话,每一句都不算好听,但他深知当着外人要留几分面子,于是说出口的只有四个字,“好好道歉。”
季书咬了一下唇,退後半步鞠躬,“对不起。”
直起身子,眼眶红了。
程桑颢看不见似的,转向另两个人,“给我师弟道歉。”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严肃,许是碍于别的什麽,那两个人没怎麽讨价还价,也躬了躬身,“对不起。”
程桑颢看了看那两人,轻哼一声,瞪了季书一眼,“跟上!”
“师兄…”
进办公室关上门,季书在桌前站好,垂着眼眸,憋憋屈屈地叫一声。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程桑颢开了电脑,冷眼看着他,“换句话问,你还知道你老师是谁?”
这话实在有些分量,季书不免哆嗦一下,“知道。”
“你知道就不该做这种事!”
程桑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拔高了声音,“我告诉你季书,我从大二就跟着老师,我从来不敢给他丢脸,一点都不敢!师门上上下下这麽多师兄弟,谁都不敢!为什麽?你知道为什麽吗季书?”
季书低了头,没有说话。
“老师是什麽分量?数千年以後的史册上他又是什麽分量?他老人家一世的清名,别人不可以给他加哪怕一丁点的污迹,做学生的尤其不可以!你呢?手一擡就把老师的脸丢的满学院都是,刚才还想打架!你知不知错放在一边不提,好歹在乎在乎老师行不行?!”
这话沉重,季书挺直了脊背,嗫喏着道:“对不起师兄,我错了。”
一句颇为乖巧的认错让程桑颢直愣愣地噎住,发不出火了,半晌,才轻轻地道,“季书,你知道我有多想在这儿跟你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