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转过来,眼眸微微低垂,温润的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是我的错。这些年我不是第一次发觉你不尊重人,可我每次都轻轻放过,也没有正经教导过你,我每次都以为,你懂,你明白,你会改…我一直放纵,才到了今天这个田地。”
“师父……”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叫我一声师父,这养不教和教不严自然都得算到我头上。有错,要改,也要罚。”季书缓了一口气,“这件事,罚我自己站十天,下不为例。”
“师父!”眼泪又喷涌出来,晁声咚地一声再次跪在季书脚边,“是我的错,跟您没有关系,您要罚就罚我,师父您罚我……”
季书很是冷静地听完,扫了跪着的晁声一眼,“十五天。”
语气平常地好像要站那麽久的人不是自己。
晁声早已慌了神,听到季书这样大幅度地往上加时限赶忙站起来,“我不跪了,我不跪了师父…是我的错,您别折磨自己。”
“这是我第一个错。”季书低头笑笑,声音轻缓又不容置疑,“第二,我不想把你教成个迂腐的孩子,以前还好,但是自你回来以後,总是跪来跪去的,我每次都只点一句而没有明确说过,这样久了,你对自身的定位会出问题,而我也难免会越来越习惯于高高在上。我既为师,明明知道问题却不指出来,无疑是一种默许甚至纵容。这一点,罚我自己每晚一百五十个俯卧撑,面壁一小时,也是十五天。”
“师父…”晁声彻底傻眼,喃喃地重复。
“你不必自责,这是我的过错,我只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些代价,与你无关。”季书及时地劝解一句,看他要开口,擡手止住,“至于你,放心,也跑不了你的。”
听到这话本该忐忑,晁声却真的如季书所说——稍稍放心。
季书终于离开了窗户,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出去,等了将近二十秒才接起来,那头人声鼎沸。
“小季!”
“白哥,在哪呢?”
“在家。这不下大雨麽,请了几个邻居来家里吃火锅。找我有事?”
“是这样,你那个辅导机构,缺不缺短期老师?”季书皱了皱眉,找人帮忙这种事做起来果然不习惯。
那头一阵椅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然後安静不少,“那得分人,要是你季老师来,我把我这位置给你腾出来。”
季书礼貌地笑一声,“不是我,我一个学生,今年刚从Z大毕业,研究生还没开学,在家憋的——浑身难受,我替他问问。”
晁声一个激灵。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哦……倒是有个生物老师请了两周假,高一生物…可以吗?”
“晁声,2013年的高考理科状元,可以试课。”
“行,後天让他来吧,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大雨,我给放假了。不过来归来,我这儿的规矩你知道,就算是临时的,学生要是有意见那也不行。”
季书应了一声,又寒暄两句才挂断电话。
“晁大少爷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教书的麽?自己去体验体验。”
“是。”晁声低头,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地说:“师父,我不是跟您顶嘴,我真的没有看不上…教书行业。”
“是麽。”季书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晁声没有接话,安静了几秒又问道:“您,还要我吗?”
带着期待,和不安。
季书无意识地揉着通红的手掌,晁声连忙走上前帮忙,小心翼翼地按揉,“您下次生气还是动板子吧,实在想打脸,您吩咐一声我可以自己来,您别折腾自己。”
季书一怔,带着些讥嘲的笑摇头,
“你要机会,那我给你个机会。通话内容你听到了,很巧,後天起两周,如果因为误人子弟被中途退回来,你就不用叫我师父了。”
沉默几秒,晁声退後一步,板板正正地鞠一躬。
“冰箱里有冰袋,敷一敷脸。课本找出来。别的事,十五天後再说。”
“我记住了师父。”晁声点点头,退两步转身往门口走。
“晁声。”
晁声停住,转过身面朝季书,头仍旧垂着。
季书看向他,自打方才第一次眸子里没带什麽情绪,那麽沉静地看着他。
“尊师这件事,我从不怕矫枉过正。十五天内後悔了随时告诉我,期限一到我们什麽关系都没有。否则,我就当你是有胆子承担後果。”
“师父,我知道这不是表忠心的时候。”晁声涩涩一笑,躬下身去。
“弟子…不肖,”这话说出来莫名有股羞耻感,压的晁声擡不起头,嗓音颤抖,“半个月以後,一定向您请罚。”
季书被这竟有些磊落的保证震了一震,不知该说些什麽,片刻後一阵酸涩徐徐升上来。
——若你对他人有这样一半的尊重,又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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