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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凌晨五点。

沙滩上人很少，海面平静不波，晁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您查几点日出了吗？”

“七点十五。”

“？？？那您这个点儿把我拽起来干嘛？”

“看夜色啊。”季书伸手一指，“你看那星星多亮。”

晁声顿时觉得自己上了血当。

“师父诶，我困…”

“困啊？”季书笑得十分温和。

晁声忙不叠地点头。

“背首词吧，背着就不困了。”

“啊？”

“啊什麽啊？”季书捏一捏晁声的脖颈，催道：“快点儿。”

晁声努力地睁开眼睛，从自己匮乏的诗词储备里搜寻一阵。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晁声喜欢这词的磅礴气势，诵来十分酣畅淋漓。

“主席词，好气魄。”季书赞一声，转而又问：“还困麽？”

背完的晁声松下劲，颇诚实地点头。

季书无奈地摇摇头，伸平腿，“眯一会儿吧。”

尚算浓郁的夜色中，晁声绽出一个笑，侧身躺下，头靠在季书的腿上。

季书轻缓地摩挲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声儿，你自己回家吧。”

迎着晁声疑惑的目光，季书笑一笑，“刚好是探监日，我想去X城。”

“我陪师父去。”晁声道，“我陪您去见…”

想了想，继续说：“我陪您去见师伯。”

季书手下一顿，“你还认他？”

晁声嗯一声，“我随着您，只要师父叫他一天师兄，我就认他一天师伯。”

季书眼眸里溢出一抹动容，良久，淡淡慨叹一句，“你与他没有见过，平白无故地去那种地方做什麽。”

晁声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陪着师父，二来…”

“二来，我想谢谢他，谢他能在那段时间陪着您，谢谢他帮您走出阴霾，谢谢他…做了我本该做的事。”

季书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晁声自打回来以後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他自然也猜得到原因，但他总觉得会过去的，晁声会想通的，便一直没有提过。

默下来的这几秒，晁声翻了个身，用後脑勺对着季书，“我对不起师父，我该当面谢他。”

季书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个後脑勺看了几秒，曲起手指敲了敲。

“给我转过来。”

晁声不动。

“听见没？转过来。”

季书伸手去扳晁声的头，手指刚刚碰到头发，便见晁声擡胳膊在脸上蹭了蹭，一骨碌坐起来，脸上带着两道亮亮的水渍。

季书的心一痛，声音不由得柔下来，“哭了？”

“没有。”晁声低一低头，逞强道：“我没哭。”

季书揉揉他脑袋，“你的思想包袱太重了，这样不行。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强加到自己身上。”

晁声点点头，“知道了，谢师父。”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没有认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