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罪你了?”
“没有,师父对我…视如己出。”
“那他怎麽你了?”晁劲弛问,含着让人战栗的寒气。
“是我的错。”
晁劲弛终止提问,双手覆在脸上搓了搓,愣了几分钟,拿个杯子倒一杯茶推到晁声手边。
晁声擡头,父子对视,溶于血脉之中的默契让他明白了这杯茶的意义。
端起来,起身向前一步,躬身。
“师父我知错了,我向您道歉。”
季书一怔,慌慌忙忙地接过杯子,伸手要扶晁声。
“小书。”
季书转头,那双眼睛里含了太多的东西,抱歉,感激,还有铺天盖地的恳求。
他明了。
这杯水是弟子的致歉,也是一个父亲近乎卑微的托付。
季书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晁声起身坐回去,看着眼前清香的椰子饭没了胃口。
“我这儿子,不懂事。”晁劲弛又倒水,神色疲惫,“当爹的,给你赔个礼。”
季书赶紧站起来,伸手拦住,“弛哥,你要是这样,咱俩这些年的交情就白处了,往後晁声我也不敢再管了。”
“交情归交情,礼数归礼数。”晁劲弛望一眼远处的海面,端起杯子,“这些年你对晁声怎样我都看在眼里,他能有今天,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不能喝酒,这杯茶,我敬你。”
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季书闭了闭眼睛,睁开,端起茶杯,“我敬弛哥。”
放下杯子,晁劲弛的手覆在晁声的手上。
“你九岁那年,你妈妈开始到处奔波。十一岁那年,我外调。你在外边吃了三个月拉面,到最後一看见拉面馆就恶心,自己捧着菜谱学做饭,这些我都知道。你日子过得苦,性子也越来越孤,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住你。”
这麽多年,晁声第一次听爸爸说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像钝刀一样割在他的心上,眼眶一涨,低垂了头。
季书再也看不下去,起身推门出去。
“幸好,三年以後你上了高一,遇到一个好老师,我也就放心了。”沉默两秒,又道,“明明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夫妻却是真拿你当自己孩子疼,你做出这种伤人的事他还能原谅你,这份气度不容易。我不要求你别的,以後你…尽量也把他当…”
“当父亲,我知道。”晁声低声接话,脸上一红,“师父师父,怎麽着都有个父字,我一定。”
晁劲弛沉默几秒,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晁声的肩。
日斜。
一道残阳,映得海面一片绯红,晁劲弛推开包间的门,在餐厅外找到了半倚着墙闭目沉思的季书。
“要走了?”似是感受到了身边的人,季书淡淡开口。
“嗯,该走了。”晁劲弛抱着肩,也靠上墙。
“辛苦。”
晁劲弛笑,“总要有人背负这些。”
季书睁开眼睛,整了整衣服,“放心吧,儿子我替你养。”
“嗯,该揍别手软。”
季书点头,“知道。”
“多谢。”晁劲弛伸开手掌,比了比海平线,眼里闪过一丝笑,“小书,有时候我真想跟你喝一场。”
季书难得地大笑几声,“酒给你备着,随时恭候。”
“走了。”晁劲弛抻一抻胳膊,迈步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季书转身进了餐厅,敲了敲包间的门,斜斜倚着门框,十分随意地道:“明天,看日出?”
晁声回神,揉一揉眼睛,扯出一个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