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声终于看到军绿以外的色彩,那里有他更向往的东西。
後来机缘巧合,晁声听说了师徒这个概念,磨了季书一个月,装乖扮好,终于认下了师徒这层关系。
三年,只长晁声十岁的季书尽自己所能,努力扮演着师和父两个角色,给了他一个向往已久的家。而师娘,那个温婉似水的女子,也像母亲一样关怀着他。
在那三年里,他挨了季书多少板子早已说不清楚,但他清晰地记得,每次挨完打,师娘都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汤圆坐到他的床头,小心地吹凉,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他也清晰地记得,很多次的夜宵,师娘会偷偷在他的面底下藏一个蛋,而师父的碗里连个蛋花都没有。
他更记得,认下师徒的那天,因着一个大错,被师父按在沙发上打,不小心咬了舌头痛呼出声,温柔的师娘像个小刺猬一样挡在他身前,叉着腰瞪师父。
她说,“季书,他还是个孩子。”
可是後来,高三的时候他就厌倦了季书事无巨细的管教,痛恨那柄他一犯错就会上身的戒尺,也烦了挥戒尺的人。
他立志,毕业後一定要离季书远远的,去一个他管不着的地方,逍遥快活。
那年高考,被季书教成了省理科状元的他,执意去了一千多公里外与A大齐名的Z大。
而季书,带的那届学生重点率百分之百。
师徒俩一同载入了一中的辉煌史。
多明亮的未来——如果没有後来那些事的话。
九月,飞机在Z市机场缓缓落地,空气里充满了自由的味道。校园里各大社团的招新广告天女散花一般漫天飞舞,临走前季书“学业为重”的叮嘱早就被晁声扔到了脑後。
七个社团。
饶是晁声再聪明,基本功再扎实,也扛不住那样多的琐事。
上课睡觉丶喝酒逃课,还有季书最忍不了的抄作业,晁声全都学会了。以至于期末考的时候坐在座位上和思修卷子大眼瞪小眼。
这都是什麽东西?
于是当季书看到成绩单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大动肝火。
晁声笔直地站着,昂头挺胸。
檀木的戒尺啪地摔到桌上,晁声抖了抖,认怂。
“我错了。”
“认的什麽错?”季书紧紧握着鼠标,手上青筋暴起。
“没考好,让您生气,我错了。”晁声垂眸,认错的话这些年说了上百遍,早就不用思考。
“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季书嘲讽地笑了笑,“晁声,这些话你都快编成歌了。”
“这一个学期,你从来没跟我通过二十分钟以上的电话,你总说你忙,好,我信。”
季书关掉Z大的教务系统网页,站起身直视着晁声,“那为什麽你没日没夜地忙了一个学期还是有两门课62分!”
晁声飞快地扫了一眼季书铁青的脸,低头不语。
“你少给我装哑巴!”季书实在没忍住,擡腿踹了晁声一脚。
“我…我……”
季书等了半天,也没见晁声我出个所以然,顺手扇了一耳光,“会说话了吗!”
“我…没好好上课,考高数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我错了师父,”晁声看着季书愈发难看的脸色,十分识时务地认错:“我不是找借口,我知道错了。”
“为什麽没睡好,临时抱佛脚来着?”
晁声吞了吞口水,摇头,“出去…喝酒来着……”
劈头盖脸的巴掌,直打的晁声在原地晃了两晃。
“社团,参加了几个?”
“七个。”
季书扬起手,终究忍住了没落下。
“你走之前我跟你说什麽了?”
“师父说,学业为主,娱乐为辅,学生组织量力而行。”
“为什麽不听?”
“我错了。”
“不急着认错。告诉我,为什麽不听。”季书捏着晁声的下巴,晁声不得不擡起头和季书对视,不过一秒,晁声便移开目光。
季书松开晁声,退後两步。“晁声,我给你个机会,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说的好,咱们或许还有的谈。”
“我只是觉得,大学不应只埋头于课本读死书,也该多顾及一下爱好,培养课本之外的一技之长,对未来也是有好处的。”晁声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眼睛盯着脚下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