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是谢司危用来压制体内寒疾的,自然呛喉咙。
一只手伸过来,托住她的後颈,温软的唇覆压过来,撬开她的唇齿,渡了口绵长的灵气过来。
灵气浓郁清新,沁人心脾,清透至极,化去辛辣的酒味,只剩下满口的馨香。沈摇光眼睫翕动,眼睫凝结的雾气化作一滴清泪,颤了颤,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少顷,谢司危松开她,眉眼依稀带着几许纵溺的笑意:“好些了吗?”
沈摇光神色呆呆的,微张的红唇像是月光下的红玫瑰,诱惑着人去攫取。
谢司危探出指腹压着她鲜红的唇角,沉浸在这缱绻温柔的情思中,禁不住心旌摇曳,灵魂浮荡,还想再尝一口芳泽时,少女恍然回了神,往前凑了凑,在他清亮的眼底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倏地睁大眼瞳,惊喝道:“谢司危,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飘飘荡荡的情思,像是轰然爆开的烟花,尽数化作了齑粉。
沈摇光以他的清瞳为镜,五指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恼羞道:“你把我梳的发髻压塌了,我好不容易才梳出来的。”
女子发髻太难编了,她编了一个早上的功夫,才用发带绑起来的,天可怜见的,她第一次编出这麽好的发髻,享年还没到一日就这麽壮烈牺牲了。
“自己编头发了?我瞧瞧。”谢司危捧起她的脸颊,认真打量了两眼,瞳孔里有轻快的笑意扩散开来,“怎麽像是狗啃出来的。”
“你才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就是你!”沈摇光发髻被他压了,还要被他无情的嘲笑,心头火起,嗷呜扑过去就要咬他。
谢司危被她扑倒在地,仰躺在地上,还要两手护着她的腰,防止她磕到哪里。
沈摇光张牙舞爪,耍赖撒泼,伸手去揪他的辫子。
“我给你重梳。”少女的身体轻巧如云,柔软的胸脯压着他的胸膛,满脑子的杂念都被勾出来了,谢司危连忙叫停认输。
“那你给我梳。”沈摇光坐起来。谢司危手巧,给她梳的猫猫头和兔子头她都喜欢。
风从门外往里灌着,热气都被吹散了,她小跑着去把门关上了。
谢司危取来铜镜和梳子。
他解开沈摇光的发带,用象牙梳重新梳了一遍。
关上门,寒风都阻隔在门外,屋里烧着炭火,不消片刻就暖和起来。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少女的脸红得像水蜜桃,袖中一截雪白的腕探出,伸手握住放在桌子上的剑,把那出鞘三寸的剑刃推回去,迟疑道:“谢司危,今日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去杀人了?”
谢司危眼波微动。
乌衔月来送琴时,他不在屋中,门扉虚掩着,乌衔月踌躇几许後,不想白跑一趟,悄然进了屋,将琴案上的琴挪到别处,把自己带来的琴放了上去。
出门刚好撞上他回来。
他双目沉沉,眼神锋利如刀。
未经同意私自进入他的屋子,不合规矩,乌衔月自知理亏,红着脸,磕磕巴巴解释了自己的来意,也不等他答复,就提裙跑了。
他入得屋内,看到了乌衔月说的那把琴,也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
他常常抚琴,自然能看出来这琴身里的猫腻。
他唇畔扯着嘲讽的弧度,以手拨弦,力道稍重,琴弦便在他的指腹间绷断,鲜血淋在琴上。
琴身受不住这力道,自动崩出道裂痕,那藏于琴内的信笺终于得见天日。
起初,他并不放在心上,眉间堆着散漫,心不在焉地看着信中内容,只是越往後读,心头戾气越深,五脏六腑如火灼烧,一股气血忿然涌上了脑海。
他取了剑,剑刃出鞘三寸,映出他的煞气横生的一双眼。
他提剑出门,欲斩萧天权于剑下,叫星辰山万物都灰飞烟灭,让谢景渊这经年的心血都白费。
一阵风雪迎面扑来,簌簌打在面门上,让他骤然清醒了过来——星辰山是沈摇光的家,他屠了星辰山,小七就没有家了。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少女伤心的眉眼,那滚滚而下的泪滴,像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了他的心房。
他不愿见沈摇光落泪。
他阖了阖眸,任由寒风打在身上,消磨了心中杀意,退回屋中,取一壶烈酒,浅酌慢饮,浇着烦躁的情绪,隔着垂下的纱幔,正好目睹那少女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一幕。
她怆然仓皇的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他许久未动的心弦如同被人狠狠拨了一下,颤动着发出回音
她要给他做妻子。
以後在这世间,他有父母,有兄长,有好友,还有……妻子。
最令人酣畅淋漓的,便是此时,滔滔情意,都有了回应。
谢司危缓缓垂下眼睫,眼睛里有春波摇曳,温柔地往她发髻上绑着发带:“你忘了,我答应过你,要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