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97章“我想好了,谢司危,我……
山上寒气重,积雪化得晚,沈摇光回了星辰山,大多时间闭门不出,换下来的衣裙也懒得洗,堆在一块,准备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一点再洗。
以前她就干过这种事,旧衣不洗,干净衣服不够穿,到後来索性不出门了。萧天权生性勤快,又念及天寒水冷,她是女子,阴气重,不宜泡冷水,就顺手帮她洗了。
反正他是纯阳之体,不畏风寒。
今年入冬以来,他照例每隔几日帮沈摇光把堆积的衣物洗了,这日天晴,积雪有化的趋势,他把洗好晾干的衣裙给沈摇光送去时,半路上被谢司危截住。
谢司危认出那是沈摇光的衣物,凤眼微眯,眼角那颗朱砂痣透出些杀气腾腾的意味:“小七的衣服怎麽在师兄这里?”
“你几时改唤你师姐名字了?”
“师兄唤得,我就唤不得?”
他连自己亲爹都连名带姓的喊,喊一声小七无甚稀奇的,谢家公子看着温文尔雅,骨子里有一股疏狂,不流于世俗,萧天权暗觉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小七肯让他唤名字,是他们两个感情深笃,欣慰的同时,又品出股酸溜溜的滋味,从小他与小七最为亲近,司危才来多长时间,关系竟比他亲厚了。
“这是我帮小七洗的衣裳,我给她送过去。”
“我来吧。”谢司危手伸到萧天权跟前。
萧天权把衣裙放在他掌中。
谢司危扫了眼,并无贴身衣物,心中杀气稍淡,拿了衣服就走,走几步,又驻足,侧首道:“小七如今已到婚配的年纪,师兄毕竟是个男人,还是应当注意一下自己的分寸。”
谢司危说完这句话,不等萧天权有所反应,擡步走了。
萧天权琢磨了会儿,才领悟过来,谢司危是在提醒他要与沈摇光保持距离。
他用手搔了搔鼻尖,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大抵是他身为师兄,竟被自己的师弟教训了,谢司危不知是用什麽身份和立场说出这句话的。
沈摇光还没起床。
这几年萧天权基本不敦促她习武了,她想睡到什麽时辰就是什麽时辰。
谢司危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打开衣柜,把叠好的衣裙放进去,又拨了拨熏炉里的炭火,把她今日要穿的衣物放在旁边烘着,这样她起床就能穿上暖和的衣服。
沈摇光睡梦间是闻到了一股清冷的梅香,这些日子谢司危改熏了梅香,她掀开帘帐,谢司危已经走了,隐约还能嗅到空气里残留的幽幽淡淡的香气。
屋外已日上三竿,她穿好衣裙,伸着懒腰走到庭前。
远山堆积着冰雪,云气浩渺,遥挂在山壁上的瀑流冻结在半空中,泛着亮闪闪的银光。
大白瘫着肚皮躺在竹椅子上晒太阳,沈摇光在它身侧坐下,撩起一缕头发用桃木梳仔细地梳理着。
“告白的任务延期这麽久了,你打算什麽时候完成?”
“再等一等吧。”她漫不经心地应道。
“告白情节结束後,小师妹基本判定出局,感情线你就不用再刷了,以後小师妹是为心上人守节一生,还是落寞的另嫁他人,都符合逻辑。”大白翻身坐起,稍作停顿,“我有必要提醒一句,你现在和谢司危是恋爱状态——你为了保护师兄,毁掉炎玉,不得已委身反派,但你真正的心上人是你师兄,所以,你会想尽办法在师兄面前隐瞒你和谢司危的感情。”
“知道啦,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让师兄发现我和谢司危的关系。”沈摇光终于理顺了发丝。
她昨日刚学会了盘发,手还生得很,较了半天的劲,终于趁着脑袋不注意,梳了个歪歪扭扭的髻,又拿起小铜镜,对着镜子左边推推,右边压压,也有模有样了。
啧,越看越满意。
回头就去给谢司危看,让他总嘲笑自己梳不好头。
“小七。”乌衔月拎着食盒顺着山道走上来,走过树下,踩到没有融化的冰,脚底打了个滑。
“小心。”沈摇光惊得站起。
乌衔月一个漂亮的後空翻,轻巧稳当落地,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我没事。”
“好香啊,你带了什麽好吃的?”沈摇光嗅觉灵敏,嗅到食盒里的香气。
“早上老张蒸了肉包子,特意放在锅上给你温着的,你赶快过来吃了吧。萧大哥在给我补柜子,忙了大半天,定是饿了,待会我也给他送点去。”
“你柜子怎麽了?”沈摇光绑好头发,与乌衔月一前一後进了屋子。
“给虫子蛀了,好些时日了,我昨晚整理衣服才发现,萧大哥说是我老往柜子里藏点心,把虫子招来的。我把衣服都收拾出来了,虫子只蛀了木头,没有蛀我的衣服,萧大哥想起库房里还有个新柜子,一早去给我找了。”乌衔月打开食盒,拿出热气腾腾的包子,“许是萧大哥记错了,库房里并没有什麽衣柜,倒是翻出了一架桐木琴。”
沈摇光倒了点茶水,简简单单漱了口,拿起热乎乎的包子,咬上一口,含糊问道:“桐木琴?”
“对,一把做工粗糙的桐木琴,萧大哥当时眼眶都红了,看着这把桐木琴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悠悠叹了口气,说这把琴是谢前辈临终前给他做的,他小时候不想学剑,想学弹琴,谢前辈已选定他作为下一任星辰剑主,对他十分严厉,成日只敦促他练剑,不许他碰琴,还把他私下攒钱买的一把七弦琴给砸了。自那以後,他不敢再有此念头,老老实实做一个剑客,再後来,谢前辈为封印大妖青姬元气大伤,命不久矣,强撑着身体亲手做了这把桐木琴交给萧大哥,并为当年自己砸毁萧大哥的琴一事道歉。”
“萧大哥其实不曾记恨过谢前辈,甚至不记得这件事了,当初想学琴,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他还是更喜欢练剑。这把琴原本是在箱子里收着的,有一次,萧大哥的屋子险些被倒下来的火烛烧了,才把这把桐木琴收进了库房里。”
谢景渊去世前确实给萧天权留了一把琴,沈摇光突然古怪的问了句:“那把琴现在安然无恙吧?”
“那是谢前辈的遗物,当然好好的。”乌衔月不理解沈摇光为何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