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危一怔,被她攥住腕子,掀起袖摆,只一个晃神,那红绳手串已被她套在自己的腕间。
“给你的。”
一抹蜿蜒的红,攀绕着苍白的腕,像是流出来的血。
谢司危问:“何故赠我这个?”
“奶奶说这个可以辟邪。”
“辟邪?”谢司危的声音危险起来,眯了眯眼睛,“是指我吗?”
磨蹭这麽久,沈摇光把手串给他,也是堵他的嘴,不要借此找她的麻烦。
结果忘了他自己就是那个邪。
“那个……奶奶说,除了辟邪,还能旺姻缘。”
“旺姻缘?”
沈摇光慢慢地擡眸,眨了眨眼,头顶一轮皓白的月,落在她清亮亮的瞳孔里。
光阴化作拂过的风,无声地流转着。
“我的意思是……这个是我给你的回礼,你赠我璎珞,我送你手串,这叫礼尚往来,我们星辰山的弟子可不占人便宜。”
说到璎珞,沈摇光忍不住磨了磨牙齿。
“我第一次送人礼物,师兄都没有收过我的礼物呢。”沈摇光嘟囔着,“你不喜欢,还给我好了,我给师兄,师兄肯定喜欢。”
谢司危解红绳的动作停了下来。
沈摇光嫩白的掌心已递到他跟前。
谢司危轻轻拉了下红绳的尾部,将红绳系了回去,垂下胳膊,敛于袖中:“该办正事了。”
“喂,我後悔了,你还我,那是我编的,眼睛都快熬瞎了,不给你。”
谢司危脚步迈得飞快,一截淡青色衣袂,翩跹一闪,融进月色里。
*
沈摇光没能讨回自己的红绳。
街头稀稀落落还有些人影,此时还不回家的,不是赌客,就是嫖客,用这串红绳手串作为交换,谢司危同意她引诱恶人给他猎食。
虽说大奸大恶之人会影响妖的心境,拖累修行,但谢司危唯我独尊惯了,还未将这种小小的影响放在心上。
小小凡人,还能拖累他的修行,笑话。
方法也简单,沈摇光只需拿串糖葫芦,眼睛蒙着白绫,往桥头的石墩子上一坐,就有只肥头大耳的鱼儿上鈎了。
彼时谢司危站在桥的另一端。
满目灯火,星河灿烂,粉衣少女的身影与灯火都倒映在流水上面,像是枝头徐徐绽开的潋滟春桃。
裹着糖的山楂丸子,被她用贝齿咬开,晶莹剔透的汁水晕开,染得那双唇红艳艳的。
男人目不转睛,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着问:“小妹妹,一个人呐?”
粉裙少女受了惊般地站起,惊慌失措道:“我在等我兄长。”
“是在等哥哥啊,怎麽不见你哥哥?”流氓故意将尾音拉得老长,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斜瞟着四周。来时他已观察过周围,并无与这少女相识之人。
“兄长说,他去嫣红阁办点事,只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去去就回,千万不要告诉嫂子。”
嫣红阁是城中有名的青楼,可不是去去就能回的,那肥胖的中年男人一脸了然,不怀好意地说:“你长得这麽漂亮,又眼睛不好使,孤身一人在此等他多危险啊,不如我当个好人,带着你去寻他。”
沈摇光纠结为难半晌,才慎重地点了下脑袋:“如此,甚好,不过我兄长脾气不大好,你不要存什麽坏心眼,小心惹到他,性命不保。”
“难为妹妹这样关心我,放心吧,我不会惹你兄长不高兴的。”男人靠近了沈摇光,欲握住她的手,被她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袖摆。
“有劳了。”沈摇光揪住那袖摆,腼腆道。
男人环顾四周,人影绰绰,往来不绝,颇为不便,只得按捺住心尖的躁动,另寻一个静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