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请求一般:“至少……让我补偿你。”
韩非笑了笑,他仍没恢复元气,话音很轻:“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罚,那就罚你吻我一回——”
他带着几分促狭:“今天你都还没亲过我。”
卫庄失笑,看到韩非尽力让自己显得高兴的样子,几乎就要滚下泪来,俯身吻了韩非。
“其实当年我去了北境,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想要给你写信道歉,可是……我拉不下这个脸。”卫庄小声说,“我本想等你先给我寄信,再回信给你讲这些,结果……”
结果他一直没收到韩非的信,还以为韩非定是记恨上他了。
韩非笑道:“那倒巧了,我当年确实写了信给你。”
卫庄一愣:“……你也写了?可我怎麽从未收到过你的信……是途中丢了麽?”
韩非擡手指了书桌:“书桌里有个暗格,你打开看看。”
卫庄来到书桌前,伸手在边缘摸索了一下,用力一推,只听“咔哒”一声,暗格应声弹开。
一叠厚厚的信笺整整齐齐地躺在暗格里,信封上以熟悉字迹书写的“表兄卫庄敬啓”略微有些褪色,是少年人尘封了多年的心事。
卫庄沉默了片刻,回到了榻前,问:“我能打开麽?”
韩非笑了:“本就是寄给你的。”
这叠信件按写信的时间排列,卫庄拆开了第一封,里面的字迹尚稚嫩,是当年韩非的笔迹无疑:
“卫庄兄,昨日我听宫人说起,北境这个月就要开始降雪了,到时候一定很冷,你还习惯吗?北境的雪天,是不是和京城里很不一样……”
卫庄看向韩非:“韩非,这些信……你为何没寄?”
韩非:“我以为它们寄出去了。”
卫庄目光微动,像是意识到了什麽。
韩非缓缓开口:“一开始我并不知情,直到後来,有人将这些未曾寄出的信件找出来还给我,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信从未被送出去——宫人们嫌弃北境天高路远,私自压下了我的信。”
卫庄低声问:“是谁帮你查到这些的?”
韩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卫庄兄,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我母亲的死因?”
卫庄点头:“我只知外界传闻云妃娘娘是病逝。”
韩非垂下眼:“她是被逼死的。”
卫庄的瞳仁微微一缩,韩非缓缓道:“当年她被污蔑与侍卫私通,想要求父皇彻查此事,父皇却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最後,母亲为了不牵连我,选择以死明志。而父皇恍若根本不知此事,还在跟别的女人共度春宵。”
他的声音,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卫庄知道韩非心中不可能不痛。
沉默了片刻,卫庄问:“你……是因此才站到韩宇那边?”
韩非轻笑了一声:“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想要让父皇付出代价,凭自己,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当四哥走到我面前,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我又为什麽要拒绝?”
卫庄:“……我明白了。这些信也是陛下帮你找回的。”
韩非轻声道:“从前我一直以为……你从未回信,是因为你嫌我烦,不愿理我。”
卫庄心中一痛。他本以为,是韩非生他的气,才不愿写信。而韩非却误以为,是他收到了信,却从未回过。
他们两人,竟因这场误会,错过了多少彼此的少年时光。
卫庄沉默了许久,深深吻住韩非:“我们再不要分开了。”
(尾声)
两个月後,皇帝的南巡船队返京。
回宫後不过半日,宫中便秘密下急召,命韩非即刻入宫。
卫庄正在城郊与兵部的人试验新改进的火铳,烟火弥漫间,忽有王府中一小厮快马赶来,马未停稳便翻身而下:“将军,宫里来人请晋亲王入宫,说是圣上急召。”
卫庄立刻示意他到一边单独说话:“陛下不是刚回京?”
小厮压低了声音:“我瞧那阵仗不像是普通传召……门前来了好些禁军,围着殿下去的。”
卫庄与韩非的私情被皇帝知晓後,一直担心皇帝对韩非有所动作,所幸那时皇帝南巡在即,暂来得及深究。
他因此与韩非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可没想到,皇帝一回京,便派大批人马去王府请了韩非。
卫庄心头一沉,他不是没见识过皇帝的手腕,不知道皇帝这回又想要如何,根本不愿托大,要是韩非真有什麽闪失……
他顾不上多想,嫌乘车太慢,直接找人要来了一匹快马。
卫庄的左腿有疾,正常骑姿下无法用力夹紧马腹,因此在北境时练过侧身骑马——两腿至于同侧,虽不稳妥,却也可快骑。
然而这种姿势容易重心不稳,稍有不慎便易坠马。可今日,他早已顾不上许多。
好似应了韩非滑胎那日的情景,没跑出多远,天空就响起闷雷,骤雨倾盆而至。
卫庄咬咬牙,连一丝减速的念头都没有,一路向着皇宫飞驰。
韩非入宫後,一行人没带去大殿,而是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寝宫的陈设布置庄严华美,可今日氛围却十分压抑,衆人停在了屏风外,侍者低声道:“陛下正在里头等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