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袁婶笑眯眯,“你还记得你表弟不记得,他们那里的。知道和你是亲戚,人家托来问问,看看你的情况。”
“你先说他的情况吧。”袁琴已经猜透了,直言不讳:“我家的情况,想必你也和对方说了。”
“说了。”
“那就直接说他的情况吧。”袁琴说,“别藏着掖着,丑话还是说在前头好。”
袁婶的脸微微涨红了,虽然黑夜里看不太清,但是她自己能感觉得到,双颊火热热的。停顿几秒後,袁婶开了口:“这人吧,比你大。咱先说不好的啊,就像你说的,丑话说在前头。但没大太多,也就,也就一轮吧。”
袁婶说完这个最致命的,到抽了一口冷气,悄咪咪发现袁琴没开骂也没把她直接推出大门,才继续说:“他今年三十二岁,就过了这个年才三十二。老婆死了,死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找。是你表弟的,的领导。”
袁琴猜对了,即使袁婶不说,她也能猜出来对方的情况。
“家里条件特别好,知道清城西郊的房子吧,刚盖起来的,那一片,都是两三层的洋房吧,他就有一套。现在自己住的是他们单位的房子,和你家院子差不多大。省城也有房子,他父母在省城养老,跟着他哥。他呢,就一个人,没有孩子,人长的不错,很方正,头是头脸是脸的……”
袁琴:“他说想和我结婚?”
“是是!”袁婶立刻凑上前,笑道:“就看上你了。说第一眼就看上你了,觉得你太年轻,又是跳舞的,他配不上。後来见你去他们单位排节目,又见了你好几次。但是一直没说。直到……”
“直到汇演的时候。”袁琴幽幽道:“从你儿子嘴里知道和我是亲戚,又知道了我家的情况,就觉得配的上我了。然後托你来找我了。是吗?”
袁婶微微一滞,心下一沉,可立刻又扬起笑脸来:“琴儿,你也是大姑娘了,也上班了,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像他那样的条件,不缺说对象的。他家里条件好,人也好,又是个领导,多少媒人都把门槛踩烂了。你这样的,说实话,小姑娘也有愿意直接嫁的。人各有志嘛。人家一开始是不想的,後来知道了你的情况,觉得你一个人太苦太累,他说了,以後可以给你爸找保姆,或者送到疗养院,你什麽都不用操心。琴儿,这样的条件,你往哪里找去啊。”
袁琴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肯定不高兴,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日子也就是这麽过的。你有骨气,有志气,一个人照顾你爸,你是个好孩子。你找个人和你一起承担,他有条件,你有困难,这样,你自己的日子舒坦,你爸也跟着舒坦,你也一样是个好孩子。说真的,琴儿,你这上班忙一天,你爸就在家里锁着锁一天。你晚上这个时候才回来,你爸就得饿着。且不说屎啊尿啊的不能及时处理了。如果送去疗养院,或者找个护工,你爸得享多大的福,你又能卸下多大的担啊。”
袁婶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自己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同样是女人,她过的苦日子也很多。她这个年龄的人了,快死了,才能看透。人生不过就几年,人生不过一眨眼。万事不要认真,一旦认真,你就输了。
什麽是输?累就是输,苦就是输。低着头就是输,流着泪也是输。
只有扬起下巴做人的,才能赢一次。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生活不是面子就是里子。里子面子都光的,那都是极其难得的。像他们这样的平凡人,有一面光,就要烧香拜佛了。
嫁给那样的那人,虽然年龄大一些,但是面子光啊。但凡再对自己好一点,里子也光了。就是极难得的两面光的人生。
袁婶恨不得自己年轻一些,也生这麽好的皮囊,哪怕自己家里没有瘫痪在床的老父亲,她也要嫁这样的男人。真真恨不得自己能嫁了,也免了半辈子吃的苦。所以就想苦口婆心劝袁琴,哪怕见一见也好,万一发现对方还不错呢。
袁婶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站在一旁的倔强身影开了口。
“婶儿,什麽时候见面?”
袁婶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几秒才开心地拍了一下手,“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你想得开,日子就能过得好。这样,你给我一个电话号码,等我和那边商量好了,再通知你。”
袁琴进屋给袁婶写了号码,递给袁婶後,袁婶也没再坐就要先回去了。
袁自朗那里她也没进去看,只在袁自朗的门口略略多站了一秒,就匆匆推开房门,要走了。
袁琴送袁婶离开,回来後,她站在院子里,擡头往天上看。
她说过,她以後的生活,不再讲感情。她图一样,对方图一样,双方都有所图,她才能安心结婚。
只不过,往事历历在目,那团毛茸茸的卷毛脑袋仿佛就在眼前,生出了无限温暖。可是袁琴不敢伸手,她怕一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然後把他扔进熔炉中,炼了,再痛了。
还不如现在,找一个袁婶嘴里的人,这样父亲有了着落,自己也卸了担子。而且对方是对自己有所图的,图她的年轻漂亮,袁琴便没有了思想负担。
袁琴慢慢地想,这样的年轻漂亮,她还能有几年。不趁在她还有的时候挥霍掉,等过了几年,她老了,就再也没有和对方交换的条件了。
寒冷的夜里,袁琴下定了决心。她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握紧了双拳,准备往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迈进。
这个时候,卧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虚弱的呼唤。
袁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了一耳朵,才发现,真的是袁自朗在叫自己。
袁琴清了清嗓子,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