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了
梨岸,一个小镇,相比其他镇村,这确实比较“繁华”。街上有两家大型超市,胳膊挨着胳膊,祁添比较喜欢去左边的那家。不过这两家这十年翻修过好多次,从前不叫这个名,但祁添想不起来了。这里上至两元大世界丶百货商店,下至面筋炸串丶臭豆腐烤地瓜。
地如其名,这里的梨树最有名。
而最有名的,是“长寿梨园”,里面有不少百年的梨树,到了春天百花齐放时,这儿的梨花清尘绝迹,暗香幽幽,吸引不少外来游客和本地老百姓。毕竟一年只有那麽小段时间才能欣赏,缺少才珍贵,且门票才五块钱!惊价!而且,过了这几天就没梨花看了,不去白不去。
虽然没到季节,但总归到这儿了,时间也还早,祁添找个停车位牵着步晔进去转转。
门票只在桃花盛开的那几天售出,其馀时间你爱来就来不来我们也赚不到你的钱。
快走到“百年难得人寿长”的大石头面前时,铺面的泥土香裹挟而来,祁添慢慢向前走,将手心冰凉的手焐暖,最终停在石头前,笑着回忆:“想到上初中那会儿学校春游来的就是这儿,一个年级人步行5公里才到,走得腿酸死了。那会儿梨园里正在举行“春燕节”,四五人成群朗诵诗歌,觉得诗情画意又陶冶情操。”想着後面的内容也许觉得幼稚,他停顿了好几秒。
“所以回校後我就召集三五好友,果断报名了学校五月的文艺表演。还向学校借了汉服,在屁点大的舞台上跳古风舞……得了三等奖。”
祁添讲着自己都不好意思,捂着脸嘟囔:“丢死人了……我还是C位……”
步晔的情绪波动大概率不会让他捧腹大笑,他一如既往地淡笑然後扯出关键词钻趣:“那当时的追求者是不是特别多啊?”
祁添愣一下,“多什麽……人家有先见之明都觉得我是个中二病晚期,到高中我才後知後觉尴尬……哎呀不提啦!我恨不得回去抽我一巴掌。”耳朵红了,赧然地瞟了一眼步晔,脸侧又红了,用并拢的手指遮住,声音像喝醉一样热气腾腾:“而且,要是追求者多的话,喜欢的第一个人可能就不是你了。”
这回轮到步晔愣住,瞳孔慢动作放大。祁添这什麽脑回路?怎麽什麽都能扯上他?不禁一笑,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摇头,“那不一定,或许你看不上他们呢?又或许你不会早恋。”
人总是注重于後半句,祁添也是。指腹摩挲着粗糙冰凉的石面,呵呵乐道:“这我还是有些自豪的,我确实没有早恋过。”
放屁你没有早恋,你当初跟我表白的时候还差一个月成年。
但这没法打破,步晔便在心里编排。
可想想……步晔便不想继续想了。自己那时候跟没成年的弟弟在一起也确实够人家反将一军的了……
他的表情全写在脸上,祁添担心地问:“怎麽了?怎麽突然这幅表情?”
臊的。“没事。”
祁添连声哦哦,脑中乍现掏出手机揽上步晔靠着石头拍张照片。
“以後每年我们都要来,每年都要拍张照片,十年後甚至我入土前,翻开来看看说不定能再活五百年。”他开玩笑地哈哈,哈哈完後又变得认真,小心地问他:“可以吗?”
重点太多,步晔没法确定他说的是哪一个,拍照还是再活五百年。
可无论哪一个,步晔都能陪他实现。
“可以。”
祁添暗自高兴,他无形中就锁住了步晔。
起码陪他走完一生,因为他真的很想和步晔一起度过一生。
不管他风烛残年,人老珠黄时步晔是否靓丽年轻,容颜依旧……只要……但到时候,步晔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没人会喜欢一个小老头,尤其像他那样没大资産快要死的小老头。
所以他知道他锁不住步晔,也没想真锁着他丶掌握他的自由,他做不到。实际和梦境里他都做不到。
只是听见爱人的承诺的这一刻,很开心很开心,就算不爱了也会很开心。
等到死前回看人生百年时,时间轴恰好停在这,恰好在这他咽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步晔极轻地垂下睫毛,倏然靠到祁添的肩膀上,吻他的颈。
细密的带着温热气体的吻像一朵朵浪花砸在他的耳畔,涛声不绝,海浪食石。他回抱住步晔,没有要镶嵌的力道,而是温柔地伸出了手丶帖他的背而已,柔和地像浪花的馀地。
没有轰烈澎湃的情感,拥抱更像情感的补给交换。
呼吸交错,心跳加快,衣服里的香味扩散,再细微的感官此刻都无限扩大,直到只装得下两个人,两个正在相互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