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步晔住嘴,有些无语地抿了抿唇。
祁添傻笑着,伸手揉开步晔被自己弄得僵硬的嘴角,看着他渐趋荡开的笑容时,嘴比心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好可爱啊。”
等待区里挤满了游客,祁添牵着步晔的手到後面排队,说了一句:“人好多啊。”
然後他发现步晔的耳垂依旧很红,比满山的不落樱花还要吸引他的眼球。他觉得好幸福好开心。
步晔被看得不自在,睫根打颤。平时倒无所谓,但祁添偏偏此时揪着他死盯,手还被牵着……
两秒後,步晔毫无征兆地甩开祁添的手。
手心空落落的,祁添忽就很可怜,下巴搁在步晔的肩膀,“为什麽不牵?”
好像一个嚣张霸道的小乞丐拉住小公子的手问他为什麽不给钱。
“不讲道理。”步晔抱肘,没推开他。
他听後笑了起来,震得步晔的肩膀都在震动,一直传到脖颈。
循循善诱:“牵吧,你手这麽冷。”
“不牵。”
“好吧……”祁添收回手前恋恋不舍地在步晔指尖上挠了一下。
“……”
步晔不满,拂走祁添的头,语气在理了些:“你牵了,我又不会甩开。”
就像祁添说的,和步晔在一起,等绿灯是件幸福的事,等缆车也是老天给他们契合的时间。
缆车缓缓向他们行来,机械的声音像在耳旁,祁添迈开脚踩进去回头拉住步晔的手臂。
昏暗的隧道光影闪烁,熙攘烦闷,步晔阖眼,脚尖离地,任由惯性将他带入一个狭小空间丶熟悉怀抱。
鸟鸣花开,再睁眼已经处在万从鲜粉嫣林中,仿佛被一道与天地交融的樱花城墙包围,从此酷暑严寒与这里无关,置身桃花源。
离开嘈杂的区域,乍然俯视樱花,步晔空阔的眼睛像被填满了,生动地翻滚。
“真漂亮。”
海樱山不仅有终年长盛的樱花,还有漫山遍野的常青树与淡黄内敛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供旅人观赏。要是远眺,能发现很远处的角落里躺着一片迷雾森灵般的竹林,白玉铺设的台阶直通山峰。与此刻缆车的高度齐平的地方,有一座寺庙,寺前的樱花树上挂满了红条与同心锁。
步晔打小就喜欢寺庙,指着那,问:“那是什麽寺?”
“那吗?苌安寺。这个说起来就长了,据说海樱山以前其实是个荒地,而这座寺庙就坐落在这片荒地上,不过没有名字,也没有僧人。
“一个天神陨落,魂魄落到了这里,荒地一夜拔高,一场雨後,人们发现光秃的山上长满了樱花树,四季不落。”
“而无名寺,一夜之间也有了名字,叫苌安寺。有个胆子大的集齐了十五人,上山一探究竟,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寺庙。他们打开大门,瞬间被花海掩埋。书上说那座无名寺像一座盛花的池子,身处樱花海,独有玫瑰香。偶然迈步入,潸然泪点水。”
“海樱山都被写进教材里啦,我当初学这篇课文的时候可想来看樱花了,不过那时候没钱,路费都没有。”
他说完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两颗眼珠水亮亮的,漂亮极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拍了好几百张照片,後面手机内存不够了也不舍得删……後来,後来我就换手机了,那些照片都没了。但是现在想来就能来看啊,一年都比一年好了。”
小房子载着他们俩移动,山脚到山顶路程很长,看腻了窗户里的活动,他们有好多时间谈心。
谈到最後,步晔仰头看他,“你很怀念以前吗?”
“你不怀念吗?”
步晔渐渐对不上他的目光,晃神,“我忘了。”
“忘了?是所有的都忘了吗?”祁添的嘴角弧度升高,“那是不可能的啊。”
没忘。
只是回想起来,除了揭开伤疤就是撕开伤疤,除了疼就是疼。
回想伯伯离开的万年,回想你泪眼滂沱地松开我的手,回想千年的孤雨自言……
而那些甜蜜的过往,已经被痛苦啃噬得差不多了。
“真的忘了,我要是想起来了,”那你也都想起来了。
你这麽喜欢怀念过去,可就是想不起我。
忘了的人,不是我。
“想不起来也没事,我已经找回我失去的了。”
而你终会想那朵梅花一样,吻在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