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祁添忽然回身抱住他,一切都很突然,步晔都很被动。
他紧贴着步晔问:“疼吗?”
步晔看不见他的眼睛,但猜测应该是……
“不疼。”不管是什麽,步晔想要他安心。
拥抱的魔力比神仙的力量更伟大丶更潇洒。步晔刚好靠在他的肩膀,祁添刚好低头就能吻他的耳朵。
“你疼的,你总是说你不疼,以前……以前……”
以前什麽?
步晔盯着它,蓝色的眼珠赤裸地盯着。
好像被记忆耽误的千年岁月一瞬被相撞的船只带入海底。什麽忘记,什麽失忆都是云烟,一场雨就可以冲刷干净。
好像他们没有分离,没有秘密。
好像一直是彼此来着。
眼睛挣扎了许久,红血丝成了腥风血雨。步晔闭上酸疼的眼,被热气熏得苦咸的眼泪充盈眼眶,湿湿地等待着,如同一条被天山围剿的清渠等待谁的救援。
谁都行,只要能救他。
祁添也慌了,他记不起来,从看到那个人起他的脑子就忽然涌进一大堆记忆,又以极速消失不见。和刹那失去原有的记忆完全相同,那种空落空虚恐慌与挫然让他的神经无比惊慌。可当他看进步晔那双眼睛里时,字句奇迹地脱口而出。
“步晔以前,我们以前,是不是……”
他定住了片刻,重新把步晔抱进怀里。
在一切灰暗前头,他只能有两条路,可是他有常人向往期许的原始装备。
一旦想到步晔,无论前路如何艰难险阻,都会瞬间坍塌土崩瓦解。
祁添埋进他身体里,索取的人竟然是他啊。
“对不起,我突然不记得了……”他哭了,不知道是因为什麽在哭。
“有一刻我的记忆里多了我们的好多事,可是丶可是不见了步晔。”
原因是什麽呢?
“我们……是不是分开过。”
找到了。
如果问他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词是什麽,那一定是分离。所以他不希望步晔肯定回答什麽,他但愿没有回答。
今天的步晔只会盯着他看了,他看见那双梦里绿色的眼睛几乎濒临央求的介点,戳到了心脏,抽抽得疼。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揪着祁添衣服的手指和碎掉的玻璃一样白。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平静的,嗓音被上了锁,说气话来轰隆鼓囊。
“……没有过,没有分开过。”
这是步晔给他的答案,祁添放心了。很轻地擦掉彼此脸上挂着的泪珠,然後後遗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太阳移动的轨迹知道——
分开是禁词,可他们偏偏分开了好久,好久。
久到已经忘记爱人的感觉,没想到那已经是习惯。
路过缆车处,步晔拉了拉祁添的衣服,声音还有点水水的,问道:“你不是说梦到我了吗?是在这上面吗?”
祁添吸了口气,越过阳光的阻碍一眼望到了不远处的大牌上赫然的字迹。
(玻璃栈道[箭头])
他轻笑出声,或许是笑这排字吧。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狭长的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躺在唇角的倒影里。像静谧飘浮丶星群暧暧的夏夜,也像冬日陌雪顶头快要融化的阳光。一点都不矛盾。
“你怎麽知道的?”他侧脸笑着,仿佛盛着满山的粉色密网。
连花清瘟趴在步晔肩头有些虚,明知他看不见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步晔想了一会儿,问他:“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