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里倾泻而下的月光打在他们中间的窄小罅隙里,像宇宙里无限小的黑洞。
祁添揉了揉眼睛,浑身无力酸软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自然而然地抱住身边的步晔想睡到闹钟响,刚闭上眼睛他就不困了。
昨天发生什麽了?他为什麽会和步晔睡在一起?
他这几天怕自己半夜受不住会哭所以没敢和步晔睡後来发现除了煎熬就是哭,并没有太好。
但是昨天晚上……什麽都想不起来了。
左右还有很宽裕的时间,祁添睡不着,索性偷偷地看步晔睡觉。看得出来他睡得不好,脸色明显的蜡黄,眼底乌青生横,连嘴巴也毫无生色。
祁添忍不住犯嘀咕:“睡觉怎麽把自己睡成这样的……”
为什麽你也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你不是应该不伤心吗?
他握住步晔被窝里的手,闭上眼睛不想被看走情绪。
“祁添。”
祁添愣了片刻,旋即松开了步晔的手。
他的眼皮颤动,无论步晔唤他多少声都要装睡,哪怕自己已经很明显。
步晔深深地看着那双被遮住的眼睛,在他被惊动的羽翼下伸出手抚摸他的脸,缱绻温热的气息扑到祁添的鼻尖,泛起酸甜。
听见他说,“我喜欢你啊。”
步晔眼眶红了,压制着哽咽的嗓子继续道:“我睡不着,这几天我都睡不着。”
他的姿态会在爱人面前放低,像叱咤万仞的老鹰终会回家丶雷厉内荏的帝王重返儿时。
祁添在听见那句“我喜欢你”时就已溃不成军,他以为自己会惊讶,以为自己会开心,以为自己会触发的情绪都没有出现。
他不敢相信。
步晔喜欢他……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是——
“你会受罚的。”他说的时候声音都在战栗。
“你担心我受罚啊?”步晔一刻不移。
祁添看着他,深绿色的眼睛犹如暮夏初秋的树叶,不可捉摸,“你说的,抽筋剥皮,永世不入轮回。”
步晔听完尴尬一笑,拉着祁添坐起来,目光诚恳而坚定,仿佛这是迄今为止最值得严苛对待的大事。
也值得步晔拿出一生中少有的严肃庄重去对待。
面前的是和他进行爱情这件事几万年的唯一一个人,不愿意让他受委屈丶不愿意让他受伤。可是事与愿违,他的爱人为他受了伤,为他伤了神,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告白,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祁添和那目光相撞,移不开眼。
然後,他听见了。
“我喜欢你,喜欢到现在无法用爱形容。至于补阳气和受罚……你以後会知道的。”
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是爱人红透的耳垂吧。
世界上第一个能把直白的字句自动变成美妙的情诗的人,是祁添吧。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叫出了对他而言换了一种身份的人,“……步晔”
这里,他有了爱人。心里,终于不再畏寒。
漂泊了好久的船,回到了灯塔召唤的光区,那里他才得到奖励般的温馨。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海面,每天都让他患得患失丶极度恐慌。
遇见步晔,更像偷窥者的救星。
我喜欢你,是上天注定吧?
我爱你,才不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