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他
回归了他原本的声音,清润洁净,如同春日野穹,仲夏溪流。是步晔熟悉的丶想念的。
从小到大,除了祁添,真正关心步晔的只有他一人。所以步晔对他格外依赖丶格外信任。他离去的那日,雷雨神降临人间,风急天高,混沌浩荡。唯有他,苍白如玉,孑然自立,于盛日暖阳下递给步晔一朵盛开得娇艳俏丽的玫瑰。
“步晔,玫瑰你拿好了。”
他很少叫步晔的名字。
又像兀鹫盘旋,啸啸燥燥,接踵而至。
“下次见到我,要给我带一朵粉玫瑰。一朵就好,我要别在耳边,那样很美。”
步晔记得自己好像问了他什麽。
“你还小,哪里懂什麽睹物思人呀?”
不是的……
步晔双目赤红,朝那抹幻影喊:“你丶说,谎!”手上已燃起一簇金光,迅雷之势向他闪去。
幻影毕竟是虚的,就算千万把刀刃同时出鞘也不会伤他分毫。
“步晔,我将隐瞒你的往事,让他随着金乌沉入海底,只在月明时浮出海面。求你………………”
声音愈来愈远,远到传不进耳朵里。
巷子变成原来的模样,步晔大口喘着气,胸腔起伏剧烈。他揉了揉眼睛,浑身酸痛,半跪在地上就要沉入沙土里。
头止不住地磕在地上,咚咚的响声只有他能听见。喉咙呜咽,声音破碎,像是倾诉。
“我…我没有玫瑰,伯伯……我好累,我想带祁添回去,可是他好像更喜欢这里……我该怎麽办?”
天火雷殛,震天动地,好似将他心底最後一丝念想击垮了。
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泪如雨下,“伯伯……你说爱这个字终身与你无缘,……所以你闭关是为了向爱讨爱……可是真的好累,你出关後会後悔吗?”
说完他就合上了眼,泪和雨一起融进地里。心好累,就这样睡吧……会起来的。
下雨了,滴噼里啪啦地在地上炸开了花。在步晔耳边滂沱地落下。
头发丶衣服都湿了,湿地彻彻底底。
那就把他放弃的念头都冲刷干净吧,别回头看了。
“步晔!!!”
他好像得不到什麽永恒的爱。
……嗯……
“步晔!”
没有力气回应了。
眼前是模糊的,步晔极力想要看清反而是抱薪救火。
“步晔你醒醒啊,别吓我,你怎麽了,你别吓我啊!”声音好像很焦急……好熟悉,是祁添吗?
他整个人被祁添翻过来,好多滴雨水滴在他的脸上。
不能睁开眼……
我怕睁开眼就会心疼你,然後想把你留在人间。
“祁添……”
可是现在,步晔不愿意让祁添担心。
“我头好痛啊。”
医院的输液室里没有暖气,椅子是不锈钢的,往人身上滋冷气。祁添搂着昏睡的步晔,撕开之前买的暖宝宝折起来垫在步晔正在挂水的手下。又在羊毛卷外套里贴了几片。
棉袄湿透了,步晔身上穿的这件是祁添衣柜里最厚的。
步晔浑身都捂不热,在祁添怀里颤抖。祁添知道他这是害怕,从前奶奶从别人家抱回来的小狗崽会缩在角落里,有人碰他他不会躲,但抖得厉害,奶奶说那是害怕,想妈妈了。
他把步晔抱的更紧,时不时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试温,但这里还是太冷了。祁添擡头看着药水一滴一滴掉下来,像步晔永远哭不完的眼泪。
“步晔,你今天真的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我路过那里看见你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时候,我……我……我……很……反正很不安就是了。我跟你说了,出去要带伞,你怎麽不听呢?身体不舒服为什麽早上不和我说呢?我不知道神仙能不能挂水,但是不挂水你要难受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