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辰时末,你再来一趟。”
观主没问何事,应了声离开。
老道士转身回屋里,青年已重新坐回桌旁。
老道士便在他对面坐下。
一老一少,隔着一盏油灯相对无言。
“几日了?”许久,老道士先开口问。
“什么?”宋序抬头,光晕柔和了他眉眼轮廓,方才外显的凌厉似乎敛了些。
老道士坐在灯下,岁月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加深了痕迹,他已老得很了,只是双眼仍目光炯炯,仿佛洞悉一切。
“我是问你,清醒几日了?”
宋序略思忖,答道:“约三日。”
老道士又问:“从前的事半分也不记得?”他直直盯着他,似在他眉眼间去寻撒谎的迹象。
“这几日将附近走遍了,也费力想了,的确记不得半分从前。”宋序蹙眉,“您说,我从小便在这儿长大,从没下过山,可我对这里并不熟悉,却隐约有些山下的记忆……”
“记得什么?”
宋序垂眸沉思,投在墙上的影子仿若山上的雪松。
半晌,他摇头:“不成形,只是些捕捉不到的残影。”
“也不认得……我了?”
老道士继续问,这次带了些沙哑感,似乎声音的主人问出这个问题时,心绪波动难定。
宋序有些为难,但仍摇了摇头。
老道士矍铄的精神似乎泄了一半,目光也不再亮,随逐渐微弱的烛光一道变暗了。
“罢了。”他说,“都是命。”
二十年前,他于河畔捡到一个弃婴,不说不笑,是个痴儿,他怜他一命,养他成人,转眼竟有二十年了。
感觉到老道士的怅然,宋序轻唤了声:“师父。”
“我不是你的师父。”老道士摇头,“你并非我道门弟子,当年我救你一命,是你命不该绝,这是你的因果,也是我的因果。只是命有尽时,缘有散时,我大限将至,你也该去了。”
“我……”宋序眸中掠过迷茫,骨节分明的手指微蜷,“我该去哪?”
按老道士的话,他从小便在
山上玄妙观长大,不过是个痴儿,不哭不笑,也不会说话,自然也不会思考。
可他自从“醒来”,便觉着自己的脑海中多了许多记忆,只是看不清听不清,不过偶在梦中听得几声女子伤心的哭声,喊的似乎也并非是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那些是不是他的记忆,但关于他身为“宋序”的一切,他也同样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