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要救阿月出掖幽庭,他绝无成家立室的打算。娶妻生子,对他无益,反而会成为掣肘。对他的妻子孩子而言,同样不公平。
阿月还是太小,心思单纯。唯有小孩子才能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但凡她再年长个几岁,她就该明白,他做不了自己的主,很多事情他根本无法选择。
可纵然天真,季书闲依旧动容。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再难平复。
他反手握住女孩的小手,紧贴她细长指骨,不由收紧力道,“为了阿月,本王必须好好活着。”
温凛月一本正经纠正他的措辞:“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您自己。”
这麽多年,季书闲为了北境百姓,为了手底下的兄弟,为了恩师挚友,为了裴长青,现在又为了她,可谓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他肩负了太多使命,却始终不曾为自己而活。
他本是风流名士,寄情于山水田园,看书品茗,弹琴对弈,无拘无束,快活自在。
却因国仇家恨,被困京城,卷入这明争暗斗之中,身不由己。
这于他来说,是盘剥,是打击,更是折磨。
“这麽多年,陛下一直猜忌于您,从未正视过手足之情。为了逼您交出兵权,不惜血洗整个温家,让无辜人殒命。心狠手辣,刚愎自用,薄情冷血,独断专横,这样的君主有哪点值得您豁出性命替他镇守江山?”
季书闲面色变冷,厉声打断:“阿月,慎言!”
温凛月不顾他的阻拦,坚持要把话说完:“王爷,离开京城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总好过在这里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您本就是渴望自由的雄鹰,合该翺翔天际,自由自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四角牢笼里。”
季书闲要收回阿月天真单纯这话了。这些话哪里是一个刚及笄的世家小姐能说出来的。这丫头分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细腻,慧眼如炬,将眼前的局势,他的处境,以及他的未来看得一清二楚。
相处数月,他竟不知小妮子有此等见地。
“阿月,这些话在本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当心祸从口出。”
“王爷,我的话您当真听不进去吗?”
“你觉得那是追寻自由。可在本王这里,那是逃避。生在帝王家,从无自由可言。本王若是追寻自由,一走了之,你知道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可是王爷……”温凛月神色焦急,还欲再说。
“好了阿月,先放下你的自由,找七弟和七弟妹要紧。”
——
祁王爷和祁王妃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
宫内收到消息後,陛下高度重视,派萧疏亲率禁军前去支援。
季书闲和温凛月到达崖底时,京兆府的捕快和禁军已经密密麻麻挤了一大片。
萧疏和京兆府尹并排而立,一黑一红,刺目显眼。
两人见到季书闲匆忙行礼,“见过裕王爷。”
季书闲挥了挥衣袖,“情况如何?”
萧疏一身盔甲,面相冷峻。
他负手而站,不紧不慢回答:“附近这片都找过了,没发现王爷和王妃。”
京郊多山,大山小山无数。山林密集,连绵不绝。想要搜寻两个人,谈何容易。
这麽高的山崖摔下来,季书源和阮弦八成受伤了。这会儿还不知道猫在哪个角落呢!
季书闲沉声吩咐:“扩大搜索范围,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到。”
山林密集,时有野兽出没。眼看日头西沉,若是没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人,入夜以後季书源和会阮弦会很危险。
和萧疏说完话,季书闲转头吩咐温凛月:“阿月,你待在原地别动,本王去寻人。”
温凛月忙说:“我跟您一起找。”
她人都到了现场,没道理在一旁干等,什麽都不做。还不知道季书源和阮弦二人伤得怎麽样,若是伤势严重,根本耽搁不起。眼下和时间赛跑,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季书闲皱了皱眉,“林子里虫蛇出没,还有大型野兽,危险重重,你还是留在原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