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怕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我拎着外卖去他房间时,一看那张脸就知道他自己在里面哭过。
这次他吃得很快,想趁早离开,被我叫住。
给他上药时又听到一声道歉。
像是开了先例,他没什麽目的,干干净净地叫了声哥。
肿着屁股说话,说什麽都显得十分可怜。
我应过他,只希望这从天而降的弟弟此後别再惹麻烦,禁不得打就少做混账事,也不用落得今晚的境地。
那晚原本打算在钟寻路睡着之後查看一次,但临时有事耽搁了。
翌日在车里,在教室里,他都努力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原因不必多说。我认为今天中午和晚上各上一次药,效果会更好。到时如果他不肯,为了避免更多麻烦,我会把他按住。
好在他并不如我预料中的事多。
讨要糖果丶借用笔记丶请我帮捡东西,这种小事很好满足。自从昨晚发现喊哥有用以後,他这样做的频率渐高。
好像叫了那个称呼,我不应他的求,就是我理亏。
下午变天,我一向不在意周围动静,也察觉出钟寻路身体不适。
上课脑袋晃,支着额头目光呆滞。
无论是昨晚一顿折腾让他着凉还是他下午穿得太少,我必须排除自己成为加害者的可能。超出责任范围的保护如果必要,也未尝不可。
这不要命的小子感冒了还想喝冰咖啡,出于他刚挨一顿且生着病的考虑,我选择拦截而非再动一次手。
换做正常情况,如果他喝了这杯冰咖啡,当晚我会让他铭记後果。
最後仍未逃过病痛,郑叔来得太慢,我只能把他裹起来背到楼下。人偏瘦,背他对我来说很轻松。
他烧起来,说胡话时叫过几声哥,问我是否生气,还求我不要打他。
我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也从未离一个烧坏脑子的病人那麽近听人说胡话。我猜测他想起昨晚的事,才会无意识地生惧,以为我要打他。
烧傻的人的确想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问题。我既然有耐心陪他看病,盯他吃饭喝药,不嫌他娇气把屡次滑下的他背回去,就不可能在病好後动手。
他的骨架比我小,这一点我在把他面对面抱起来时认识更清晰。
顺便检查身後,上药果然次数过少。肿胀没消多少。
脱裤子是件麻烦事,他以为我要打他,缩进被子里不愿出来。
他成功在短时间内将我的忍耐力提高数个等级。哄人是我最难以理解,也最不可能做的事。
但我无计可施,只能不断对他说不打。他多半也听不进去。
翌日他作为病患起得已算早,跟我道谢时看起来不太自在。
我替他请了假。既揽了事,我必定负责到底,请假休息是一事,学习是另一事。打基础的阶段不能疏忽。
最终不需我花力气去揪人,他顺从地过来书房。
以我的眼光看,他各科基础并不差。虽然他本人并不这麽认为。
接受能力良好,很多地方一点就通,给他补习并未花去我太多精力。
我不是个无聊到靠吓弟弟取乐的人,奖罚分明里的罚,我从未下狠手。大多是表面功夫。他怵过几次,发现我不是真用力後渐渐没那麽畏惧。
我不需要他看到书房就隐隐作痛,这对我来说并非好事。我只是他暂时的老师,唯一的目的就是教会他学习。与此同时,当个凶神恶煞的哥哥确实没必要。
但钟寻路跟我不同。
他长得容易让人心软,笑和哭都很生动,羞丶惧丶委屈,都写在脸上。以至于我时常怀疑他是否在夸大情绪。
几经观察,我才定论,他也许生来就有这种能力。卖乖时类似某种动物的,让人不忍的能力。
因此动手打他时我尽量避免看他的眼睛,尤其在那双眼睛变红後。
这对我来说算是一种陌生的体验。毕竟在以前,我会把这种麻烦精打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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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後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