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思考,柳姳音直接哼着小曲故作开心地往外迈步,还一边呢喃:“这几日哪天适合去寺庙呢?”
眼见她越走越远,李忠彦急忙叫住她,艰难开口:“慢着,老夫可以告诉你璟王的计划。”
柳姳音停住脚,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得逞的开心。
这是李忠彦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子拿捏,之前他还曾被裴璟辞威胁过。
风光一辈子的李忠彦哪能想到,老了竟然遇见柳姳音还裴璟辞这对难得罪的主儿了。
他无奈叹气,懒懒坐了下来:“你这麽想要参与,是为了救璟王吗?”
“是也不是。”柳姳音毫不避讳,“我确实想救他,可更重要的是,我也想看着薛家人受到惩罚,昔日并州百姓死时的痛苦,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我要他们痛苦百倍。”
“至于裴璟辞,虽然他欠了我许多,但他心不坏,我并不希望他死在薛家人的手里,这一次,若裴璟辞还活着,那他以後都要活着向我赎罪,若他真的不幸……那也算是她死得其所。”
李忠彦听罢,只是不屑地摇了摇头,自以为是道:“他要是真死了,你该为他守灵的。你要知道,若不是顾虑你,他不会至于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柳姳音冷笑,仰头望向窗外的落日,残阳似血,美得动人。
她并没有因她这番话而愧疚,只是声音轻扬:“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觉得是我拖累了裴璟辞,可是你别忘了,我也为他做了不少事,他陷入这样的境地,难道不是一开始你为他选错了路吗?种什麽因,得什麽果,你该比我清楚。”
和尉迟烽为伍,早晚祸临己身。
李忠彦身体一顿,被她的反问惊到了,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为裴璟辞选的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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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册封大典定于正月十二,而在正月初七这日,裴璟辞即将问斩。
囚禁数日,明帝未曾见过裴璟辞,而就在这日,明帝才终于肯召他觐见。
“皇兄,走吧。”裴瑞谦站在诏狱门前,笑容灿烂,却意味不明。
裴璟辞被轻扯着从幽暗的监狱中走出,走路时脚步又沉又缓,将要撑不住了。
连日来不见天光,今日突然走出昏暗,裴璟辞被明晃晃的冬日暖阳刺得睁不开眼睛,眼睛又酸又疼。
再看看他浑身衣衫单薄,肌肤苍白,身上伤痕累累,面色憔悴,八尺身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这样狼狈的模样,只因要见明帝,诏狱才为他准备了干净衣裳,往日合适尺寸的衣服,今日穿来却大了几分。
只是令人意外的,明明他已身材瘦削,可一番装扮後,依旧丰神俊朗,眉清目秀,把面前的裴瑞谦衬得毫不起眼。
“哎呀,是我考虑不周了,瞧皇兄这样羸弱的模样,我该擡个轿子来接的。”裴瑞谦故意揶揄他,说着就要命人去擡轿子。
“不必了。”裴璟辞冷声制止他,“我走着去见父皇就行。”
裴瑞谦没多说,他本来就没打算让裴璟辞坐轿子走。
通往泰华殿的路不长也不短,可裴璟辞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不急不躁,倒是把一旁轿子上的裴瑞谦看着急了。
裴瑞谦想看他笑话,故意大声嚷嚷:“你快点行不行”
可却被裴璟辞一记凶狠的眼刀吓了一跳,气势压迫,他只得闭上了嘴巴。
到了泰华殿前,裴璟辞低头数着殿前的台阶,一共三十六级台阶,每一级他都踩得严实。
被引领进殿内,裴瑞谦在殿外止步,宫女和太监也不在。
泰华殿里,此刻只剩下明帝丶裴璟辞和薛国公薛途。
经历了这样一翻事情後,再见面,父子二人面上皆是复杂。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龙体安康。”
裴璟辞跪在地上向明帝叩拜,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在地板上游移,大殿寂静无声,铁链敲击地板,叮铃的清脆声格外明显突兀,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氛。
明帝坐在龙椅上,漠然地看着他,无奈叹气:“今日,是我们父子最後一面了,你有什麽想说的吗”
裴璟辞跪在地上,腰杆却挺直着,盯着一旁站立的薛途,又看向明帝,声音悲戚地质问:“父皇,既然是我们父子二人的会面,为何要有一个外人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