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偷偷擡一下眸,一片黑压压的制服里头女孩很显眼,面容白净,视线微垂,坐姿笔挺。
祝欢的头发长了些,整整洁洁地盘在脑後,这次她是跟来做受害者家属的安抚工作的。
莫知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里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笑意。
果然,再见面时人家就是领导了。
他摸摸鼻子,低下脑袋恢复肃穆的神情。
挨完批都快傍晚了,夜色一点点吞没城市,领导终于松口散会。
莫知一个下午喝了三杯咖啡,立刻起身直奔厕所。
右手手背的淤青不知道几天才能散,当时手腕也跟着别了一下,一擡骨头里面就又酸又胀。
偏偏水龙头是一次性出水的,他光靠左手没法一边按着一边洗,上上下下的快在这磨叽半分钟了。
视线中多出一只手,水流稳稳涌出,莫知道了声谢,伸手过去快速冲了一遍。
他甩着手上的水珠回头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清瘦的背影边缘模糊。
莫知挤了下发花的眼睛,这会儿已经感受不到什麽困不困,只觉得心脏在胸膛里跳得乱糟糟。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出门一吹冷风他抹了把脸,拿出手机想问问群里谁家有饭吃。
旁边的车响了声喇叭,有人喊他的名字。
莫知握着手机弯下腰,隔着车窗和里头的人说了声“嗨”。
“我送你吧,你回家?”祝欢打开副驾驶车门的锁。
“不用了,我车在的。”
“你手能开?”
“我…。。。”
祝欢打断他:“上车。”
身後同事们来来往往,莫知不敢多扭捏,利索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女孩的车里总是弥漫着股香味,乔漾车里也是,也不知道她们用了什麽香片或香薰,不算浓烈,还挺好闻的。
莫知扣紧安全带,咳嗽一声偏头望着窗外。
车开出一段路,祝欢忽然开口问:“能聊聊吗?”
这女孩一向直接,每次都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气势,让人不知该说是勇敢还是莽撞。
莫知垂着眼睛笑了笑,乔漾说的挺对的,某些方面他俩确实像。
“下班了就别骂我了吧。”他故意喊了声,“领导。”
“不聊这个。”祝欢转动手里的方向盘,把车停到了路边,解开安全带说,“下来。”
大桥对岸高楼耸立,是新建的开发区,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看着女孩熟练地抽出烟往嘴里一叼,莫知眉头微擡,讶异道:“怎麽都抽上烟了啊…。。。”
桥边风大,祝欢用一只手挡着,咔哒一声摁下打火机。
白雾被风吹散,她拿下嘴边的细烟,说:“办公室里的老头都抽,不都说二手烟危害更大吗,那我不如抽一手的。”
“那也……”莫知没往下说完,他没有什麽立场能开口劝她戒了,只能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在你心里我就那麽恶毒啊?”问这话的时候祝欢声音里是带着笑的,不算质问。
莫知别过头“靠”了一声,有些羞恼:“乔漾怎麽什麽都跟你说?”
祝欢指尖轻弹烟身,火星子坠落着熄灭,她将烟放回唇间。
其实乔漾是当个笑话说给她听的,但祝欢从小的生长环境就注定了她心眼子多,她听出来那话里的深意了。
以前乔漾鼓励丶看好自己,这次却是想劝她放手。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登记新生信息的时候。”
“我有想过,但我觉得不应该啊。”祝欢偏头看向身边的人,玩笑说,“你要知道了你不应该就从了?你们男人不是巴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