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守卿神经质般,紧紧握住祝胭的手,痴痴的笑起来。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目光无意间落到自己伤痕累累的小臂,好似看见什麽脏东西一样,裴守卿骤然松开手,不敢拿自己恶心难看的脏手再触碰昏迷的女人分毫。
她会不喜欢的。
裴守卿意识错位,他没法问别人,一面撕扯脑海中恶灵,一面自虐一样问自己:
她会不会讨厌我?
她会不会不爱我?
不丶不会的,无论我变成什麽样子……
阿胭最爱我,
只爱我!
曾经蛊惑裴守卿的声音追悔莫及,它不该寄生到疯子身上,再好的温床也好似酷刑,它受不了,比它还要阴暗的东西在逐渐滋生,一步一步蚕食丶分解它……
‘她不会,她不可能爱你!’恶灵痛苦难忍,它比裴守卿知道得更多。
“你撒谎。”
裴守卿倏然停下,随後报复性任由恶灵被分解成无数小块,他站在高处俯视而下,冷硬得恍若一块石头。
‘是真的!她是棋子,天道不会允许一颗棋子有感情!’
怕裴守卿不信,恶灵为了活着继续解释。
‘善恶之争数万年前就已经开始,天道败过一次,不会允许输第二次,你是这次善恶之争的关键,为了赢,天道会斩断所有牵连你的……’
不等恶灵说完,远在天边的主体隔空将其绞杀,一句尾音的惨叫都不曾留下。
天道丶神子……
裴守卿嘴里慢慢咀嚼这两个词,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不会了,他不可能是劳什子的“神子,”他只是他,只是为了救妻子的普通男人。
他会和阿胭好好的在一起,相携生丶共白头。
三界再乱跟他们有什麽关系?三界若是没有他们的容生之所,毁去三界又何妨?!
他带着阿胭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任何人丶任何事会打扰他们。他们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像普通的夫妻朝昔相伴;也可以什麽都不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有他为她做好的汤羹,只要是她想吃的丶想要的,他都会满足她,照顾好她。
没有什麽人界丶妖界丶修真界,也没有天道丶二长老丶神子,只是寻常夫妻,如此而已。
忽的,幼弟离开时的话响在耳边。
“你会後悔的。”
不会,他不会後悔,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小家。是三界破坏了他的小家丶伤了他的爱人丶毁了他为之珍重的一切!
他没有错。
裴守卿形如癫狂,已经做了那麽多,他没有回头路。他虔诚的将自己的脸放在祝胭的手心里,心里的空洞仿佛只能通过这样才能稍稍填满。
他会解决阻碍在他们之间的障碍的。天道是吧丶想要他绞杀恶是吧?
他偏不。
脸颊下的温度缓慢变暖,手掌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小拇指碰到裴守卿嘴唇。
裴守卿霎时顿住,身体被某种感觉瞬间抽干,躯壳山穷水尽之时又猛然充盈灌满,他原模原样僵硬着,怀疑遇到了错觉,没有动弹分毫。
随後,熟悉的嗓音一如从前,在结界中悄悄扩散开,一如他逐渐回温的心脏。
不是幻觉也不是奢望,是她在。
“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