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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歌这一走,又是好多天没来。她不来正好,家里至少安静些。
这日孟鸷终于舍得打开门去看看外面的太阳。
“您的信!给您放信箱!”
高墙外,邮递员正巧正在派送信件。
墙的那头没有人接他,他翻不出去,但耳朵可以听到外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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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隔十几天。平静的十几天。这些天孟鸷终于正常了一些,舍得下来吃饭了,还经常帮忙干活。
他终于接受了。
刘庆玖搓了把脸,准备出门赶早市。孟春雷昨天又没回来,肯定是躲在哪儿喝酒打牌了。
刚走到大街,又想起桌上零钱没拿,折而回家。
“哟,大姐!今早在家呀!”
刘庆玖正准备开大院的门,被人叫住了。
“小周呀,又在送信呢?”
“是啊,这个月的信件多的很!”
刘庆玖笑了,“到我们街该轻松了,我家从没人寄信,人都在一个院儿里住。”
“哎您可别说,这个月往您家跑了好几趟呢,这不,今儿送的就有您家的信!”
刘庆玖狐疑地望着送信小周,接过信件。
“这是从哪儿寄过来的?”
“要不说您家财万贯呢!海外的信件,整个街道独您家要送!”
“海外?我家没人在……”刘庆玖忽然住了口,顿了几秒,笑着对小周道,“是我家的信,你辛苦!”
待送信小周远去,刘庆玖仿佛意识到了些什麽,她站在门外毫不留情地撕开信封,里面的信纸赫然暴露。
一目十行地看过,这是一封来自遥远国度的信。对孟鸷来讲,这封信句句不提思念,却句句都是思念。
但对刘庆玖来讲,这是一封原罪信。
……浮云白日,山川庄严。世间有许多事不能勉强,又有太多事不得不勉强。
我身上背负着不堪的罪名,我无故招惹,只愿远渡重洋可洗清污秽。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你光明磊落,不该再受岁月蹉跎。既已礼成,何言曾经……
看向落款,刘庆玖恨不得立即将信烧掉!
那里果真写着未琛明的名字。
她顿时怒火中烧,手中的装菜袋不觉间掉落在地,她顾不上捡起,即刻冲回家门,直奔二层!
咣当咣当撬开了门,孟鸷正坐在床边叠衣服。
他一遍又一遍地叠着一件衬衫,像是要把上面的褶皱全部熨平,三五遍後又觉得方才叠的方式不对,展开再来一遍。
刘庆玖看着他的动作愈发觉得不可思议,每每想到他和未琛明的事情总觉得胃里排江倒海,怒意甚至将要烧着她的眉头。
她从来没有如此觉得一个人恶心至极,不过也许正因为面前这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才会异常受激。她开始愈发痛恨外面的世界,痛恨大院以外的世界,痛恨每一只在天空翺翔的禽类。
它们为什麽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哪里也不去呢?刘庆玖不明白,她这辈子或许也不会明白了。
于是她开始喋喋不休丶声嘶力竭丶大吵大闹,可无论如何她的儿子都没有回应,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仿佛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和事都与自己无关。
她的儿子已快要疯掉了。
直到刘庆玖说累了,将信件拍在桌子上,她沉默良久,没有锁门,转身离开。
刘庆玖出门了,也许是去赶集,也许是去遛弯。
孟鸷擡头看着门口的灯光,眼神愈发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