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火焰在心口燃烧,下一刻就要迸发,与空中万千烟火那样绚烂瞬间,然後留给四方经久不息的馀热。
“不对,”孟鸷歪了个头,笑道,“那时候认识刚刚好。”
刚好能走过寒来暑往与秋收冬藏。
因这一句话,未琛明忽然想到了张爱玲,“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长街一串的红灯笼为沉色屋檐搭上不同寻常的艳丽,霎时一抹紫光在空中绽放——那是一朵紫色的烟火!在此之前孟鸷从未见过。
风裹挟着凉意,又将公园那头的热闹一并带来,冷热交遇,洋流回旋,最後化作天角的月光不遗馀力地铺满整个旧城区。
“又是一年,希望明年也是这样。”未琛明平日略感狭窄锐利的眼尾变得柔软,此刻只如弯月一般静谧。
“那我们明年也一起跨年,你觉得怎麽样?”
“好。”未琛明擡头看向头顶的烟花,遂又看向眼前的孟鸷,对方眼里正闪动着烂漫的光,“新年快乐。”
“我知道。你也是。”
倘若来年依旧,风景旧曾谙,未琛明一定会带着新春的希望来赴来年的约。
泡桐树上已经没有树叶了,前几日下的雪也还没完全化尽。
孟鸷站在树下搓手,呼出的哈气悠悠地上飘,最後融进灯光里。他们刚到没多久,话还没聊上两句,其他人便陆续到齐了。
“我知道有个照相馆,店长和我是熟人,拍得好价格低,我们去拍个合照吧?”都晏兴致很高,脸上的灿烂怎麽都收不住,甚至还略微泛着红潮。
穆林好心道:“小孟不是也在学摄影?正好去馆里看看,问问别人家的器械装备都是怎样的。”
摄影棚内,八人中女人通通坐在软沙发上,男人则站在後面簇拥着她们,背景选的是温馨的室内场景,墙上挂着的壁画是片大海。
二排左侧站着的是杨无复,前面坐着的穆林双手交叉置于双膝,膝盖微微向内;穆林边上就是宋华蓁,後面的都晏扶着她的肩,二人笑得格外灿烂;再往右就是秦阿三和齐文格,齐文格的笑容和姿势都很端正,但因为笑容而露出的牙暴露了她烂漫的一面;最右边便是未琛明和孟鸷,後者斜坐在沙发靠背上,前者的左手悄悄搭在他的肩膀上,看到照片的人一定会由心地感叹一句二人友谊情深。
“这张照片我要留到永远!”都晏喊了无数遍这句话,喊到最後宋华蓁忍不住拍了拍他的额头。
杨无复则加钱让照相馆做一张稍大一点的照片,看长度得有半米多,“裱一下放家里吧。”
“是值得纪念,这是我们几个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穆林赞同道。
“已经夹到钱夹里了,随时查看。”衆人都走在前面,未琛明飞速在孟鸷脸颊上烙上一吻。刚刚拍照时他们不能讲话,但即使不能开口,也可以近距离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孟鸷耳尖微微泛红,他什麽也没说。
归途总是宁静而又绵长。
拍完照他们又买了点小吃,这才回到原来那条巷子。和衆人告过别,这里又只剩下了未琛明和孟鸷。
孟鸷不知道什麽时候买的小酒,回来路上时不时喝上几口,未琛明还以为是水,等快到孟家大院他才意识到那是酒,因为此时孟鸷有些神志不清了。
“别回家。”他拉住未琛明的袖子。
未琛明轻拥上他,然後耳语道:“不回家,那我们去哪儿?”
孟鸷指着巷子的另一端,“我们从那边的坡上去,然後再下来。”
酒醉人胆大,无他,顺着就行了。
只是孟鸷哪里都不走,偏偏踏上刚修好没多久的人行道台阶上,这台阶又高又窄,正好容纳一只脚的宽度。未琛明生怕他摔下来崴脚,就一路拉着他走完全程。
“未琛明,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咱们俩这麽近,怎麽会听不见?”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声说,你不能告诉别人。”孟鸷煞有其事地停顿一下,“我爱你。”
“我知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未琛明学着孟鸷的样子压低声音,“我早就知道你,你姐姐以前经常提起你,还拿过你的照片儿。谁也想不到我跟着你走了。”
“是啊,谁也想不到你是我家的了……”
月色,皎洁如雪,寂静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