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在路口灯的下面等我们。看,那个就是。”
夜晚这条路人烟稀少,顺着未琛明手指的方向,孟鸷果然看到了人影,只不过是两个。
灯下立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人。
“那个女人……”孟鸷有些疑惑。
穆林擡眸,忽然发话:“是阿三的妻子吧?刚结婚两三个月,我们先前也没见过呢。”
走在最前面的是杨无复和穆林,宋华蓁和都晏居中,最後是孟鸷和未琛明。
灯下二人均静站着,秦阿三还背对着这行人。
“阿三!”稍稍走近後,穆林开口喊道。
男人闻声回视,背後的女人也侧身探出了头。
正好借用灯光,孟鸷看清了这两个人的脸。男人的下颌线极为清晰,如夜空中恰到好处的弯月,鼻梁挺拔,眼神狭窄晦暗,如果此刻是白天那麽孟鸷一定会注意到男人右眼眼底有颗黑痣,确实锦上添花。女人在扎麻花辫,孟鸷他们走近时她恰好完工,因为站在光亮很好的地方,她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晶莹的露珠,嘴角始终抿起,略微带着笑意,之後便专注地看着来人,脖颈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最中间的珍珠上刻了莲花,素雅而意蕴万千。
“你们好,第一次见,我是齐文格。”女人揪着自己的麻花辫,笑着对衆人道,“前几年我和阿三就订了婚,现在刚结了三个多月。”
“是我八擡大轿擡回家的姑娘。”秦阿三的嗓音和孟鸷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并没有如他模样那般冷酷,反而有些清朗,就像是还在上学的学生。
几人稍加寒暄,杨无复意外地多说了几句,毕竟是他的初中同学。
这行人本没什麽目的地,只是为了看一场难得的烟火于是不惜倾巢出动接人翻墙,两个後来加入的没多久就和这群人混熟,二话不说也随之漫无目的地游走。也许正因为他们年轻,所以说走就走,至于後果怎样,管他如何呢。
巷子口尽头可以看到这座县城最大的公园,只是现在太晚,公园里太暗,但园外倒是还热闹着。也许是要过年,六七点就准备好了的夜市到现在也没停,此时已快到了第二天。市集上有几家是卖衣服的,或者各种小吃,套圈的也不在少数。
八人走着走着就分散开了,他们约好看过一会儿的烟火大会後在公园外树干最粗的泡桐树下集合。
“哥,你看清秦阿三了吗?”孟鸷话唠起来,主动引起话题,“刚刚他站得近,我看到他右眼眼底有颗黑痣,他的脸轮廓感很好,真的太适合摄像了。”
未琛明:这个话题不引也罢。
他故意撇嘴,露出无奈的表情,“那怎麽办?你要给他拍照吗?我不是你的完美模特咯。”
“他比你还差点,给你打十分,他就八分吧。”孟鸷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笑意晏晏,直直地望着未琛明的双眼,嘴角竟不自觉地涌出了梨涡,声音也轻柔了下来。
未琛明回看了几秒,不说话,勾起孟鸷的两根手指将对方拐入一个套圈的小摊。
小摊老板坐在一边吃烤红薯,热气腾腾,看着就很香。
“每套中三个送毛线球一份,套中七个送三份……”朗读着招牌上的字,孟鸷终于知道未琛明为什麽想来这家店了。他们家琉璃和银瓶儿还缺两个玩具,苍狗也是。
“一毛钱两个圈,圈就在你们脚边儿,自己拿哈!”老板吃完烤红薯又啃上了高粱馒头,看样子是在家做好包过来的。
未琛明指着几排玩具里最後面的大白鹅玩偶,义正言辞道:“我不会套。”
“等着,孟哥带你起飞。”
从小在这里长大,无论是东关还是西关,任何一条街道孟鸷至少也有些印象。这种套圈的把戏他也不知玩过多少次,技巧没有,但手感确实练出来了。
“一个。”一个红圈稳稳地落在二排中间的小狗摆件上,孟鸷长呼出一口气。
再下一刻,未琛明还来不及再看,第二个圈已经落在了他说的大白鹅上。
他们一共花了六毛钱,也就是十二个圈,算到最後孟鸷竟套中八个,三个毛线球到手。
老板亲切地送了个大袋子装东西,转身又坐在马扎上啃东西去了。
未琛明看着袋子里的东西笑半天,“孟小鸟,你套的八个里面三个是辣条,两个是跳跳糖,除了那个摆件和玩偶,还有一个花盆。”
孟鸷无所谓地道:“请你吃零食咯,给我多留两包,带给我弟。花盆也是给你的,到时候回广州我们养个花儿吧。”
未琛明的嘴角情不自禁弯起,里面映着无数灯光。
倏尔片刻,天边烧起了半边红霞,烟花直冲上天,绚烂在那一刻陡然绽放!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未琛明双眸含笑,朦胧的夜色扑灭他身上踊跃的热浪,转而将其化作一滩润水,抚平孟鸷眉间一切波澜,“半年前我们还不认识呢。”
怎麽看都会觉得今日的二人不同以往,甚至连这夜色也是。
“如果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未琛明压抑着内心涌动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