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着啥急?”
未琛明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麽,只是当时行动越过了思考,他只好编了个非常不恰当的理由,“……怕你抢我的。”
“未琛明,我是这种人?”
“不好说……哎你打我做什麽?洒了洒了,要洒了!”
末伏处暑前的时光短暂而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它的燥热中透着隐忍的意味。这时蔬果将要成熟,乞巧节将至,喜悦前的等待总是难熬。但等一切经过,回首之日,往往等待的时光才更令人珍视——这就是“期待”的意味。
去往海珠区的船迟迟未到,孟鸷坐在栏杆上,手里又端了份冰粉,他的胸前挂着未琛明给的照相机。未琛明双手交叉,身子背对着海,靠在栏杆前。
“哎未琛明,我想到一件事。你别动,就这个动作!”
孟鸷突然从栏杆上跳下来,喊道。
未琛明很奇怪他的手怎麽做到这麽稳,以至于冰粉没洒出半滴。
“咔擦咔擦”快门键响过几声,未琛明才反应过来对方干了什麽。
“你……给我拍照?”
“你快看看怎麽样!”
经过白天的摸索,孟鸷对相机的基本功能大概有了些了解。
未琛明凑过去看,相机里的他位于画面靠右位置,微微侧头看向别处,露出右边侧脸,稍眯起的双眼略显慵懒,一身淡蓝色短衬外套裹在白色背心外,短裤也是纯白。正巧有风经过,衬衫和发丝随风漂浮,身後两侧是庞大的停船,馀晖只从中间向画面右下角射入,恰好打在未琛明的右脸上,与左侧的暗淡形成鲜明对比。
“……你之前真的没接触过摄影麽?”未琛明不禁问。
“没有啊。”孟鸷老实回答,“我看这照片还少点什麽……未琛明,之前你给过我照相机的说明书,你还有关于摄影相关的书吗?”
“好像还有一本,但没怎麽看过。不过我记得书名,等到了海珠区我们就去买。”未琛明寻思片刻,问了一个他想问很久的问题,“我看你学习能力挺强,也不是讨厌学习的人,怎麽一早就不上学了呢?”
“哎——学校里的知识和这个,那还是有些区别的,当时确实学不会。”孟鸷打了个哈欠,“不过确实也有点别的原因。家里养个学生多费钱呢?我家两个儿子,万一以後都要结婚,又要花大把的钱,就算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麽耗啊,何况我家实际上也就一般。再说了,现在能上大学的有几个人呢?大家不都是上到初高中就去打拼了麽?”
“你考虑还挺多。”
孟鸷耸肩,脸上云淡风轻,“学习的方式那麽多,我现在不也是学习麽?”
未琛明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其实孟鸷还是有些遗憾的。他年少时成绩并不好,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心思不在学校。
上学时,他经常听到父母因为几分钱争论不休,又因为供不起孟修源而说些丧气话。于是他在刚上中学时就在外打工,当时学校管得并不严格,他还经常逃学出来干活,赚的钱都给了弟弟去交学杂费。
後来东窗事发,父母发现这桩事,但却没加以干涉,直到孟鸷准备升学时才进行阻止——不过是阻止其升学。
所以他从小就理解长辈们之间好比个高下,喜欢将家里珍贵的东西拿到人前显摆,但实际上自己压根没钱;也明白有些事需要埋在大院里不能外传,就像一早辍学这些事,街坊邻居问起来只能说“我学习不好,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出来”“早点出来也挺好,早点拿到钱啊”诸如此类的话语;更理解生活的不易,在外面自己要装作“什麽都不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样才更能融入某个集体,才不会被别人关注并诋毁。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像提线木偶般遵守父母的暗示,听从他们的安排。
在外人面前他是个跳脱爱玩的人,只有门关起来才知道,他心底深处埋了一片不为人知的柔软的土壤,那里种着许久没有动静的种子。
“孟小鸟,在某些方面我觉得我们挺像。”
通过对方的眼眸,他们像是在审视过去的自己。
两个孤独而高傲的灵魂,他们是彼此情感的慰藉。
“可能吧。”
如今,那些种子似乎已然发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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