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1章
◎“你让我自私一次,放下队里的责任。”◎
高烧了好几天,之後持续的低烧像没停过。
这期间路怀勋大多数时候都闭着眼睛,但彭南清楚,意识清醒以後,痛感最先席卷全身,他其实很少能安稳的睡着。
只有漫无边际的疼痛把人折腾得疲惫到极点,才勉勉强强昏睡一会儿。
有时候疼得厉害了,他甚至会在半昏半醒的梦里,呓语出一两声反刑讯训练时深刻在潜意识里的说辞。
太过于痛苦,身体的本能以为是在刑讯室受苦。
那段时间,彭南一度日夜陪护地待在路怀勋的病房里。
他把堆成小山的文献铺在地上,边看资料,边盯着路怀勋的情况。
直到风越吹越猛,一场冷过一场的秋雨把冬日越逼越近,路怀勋才终于熬过鬼门关徘徊的阶段。
大风把天边的云彩吹得散乱,天色昏暗,窗前的光影变幻得并不明显,像掩住了时间流逝的痕迹。
彭南翻过两页文献,拿笔在边栏写着标记,床上的人忽然轻轻嗯了一声,半个身体往右蜷起来,甚至要把带留置针的右手压进身体下面。
他吓了一跳,两步冲到床前,一只手护住针头的位置,一只手拉住路怀勋。
他满脸的冷汗,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睫毛颤了颤,人像是已经醒了。
“哪里不舒服?”彭南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
“……想吐。”路怀勋没睁眼,轻轻吐出两个字。
彭南皱起眉,不带犹豫地收针挂在输液架上,“不打了,你缓缓。”
路怀勋摇摇头,撑着自己就要起来,彭南只能飞快地扶着他,把干净的垃圾桶举到床边。
先是酸,再後来是过喉的苦。
喘不过气,仿佛能在喉间烧出腐蚀的伤口。
……
等到路怀勋脱力地躺回床上,眼前一圈一圈地荡起黑雾。
“好点没?”彭南的声音忽近忽远。
路怀勋费力睁开眼,只模糊看到彭南的身形,还在床边。
“这麽久了,好不容易才吃口饭。”他慢慢说,“你这针不好,浪费粮食。”
“以後不用这个药了,我换个方案。”彭南听起来有些低落。
路怀勋低头一笑,试图缓和气氛,“你答应我吃饭的事,是不是早有预感。”
中午彭南破天荒允许他喝了半碗粥,已经很大程度上缓和了药物的刺激反应。
要是空腹,只会更难受。
“我明天多吃点,说不定就没事了。”路怀勋喘着气,说,“真不行,再换药。”
被拔掉的针头搭在输液架上,药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滚。
彭南帮他把留置针固定好,一声不吭地听他说完,才说,“要治你的手有很多方案,不用勉强非用这一种。”
路怀勋说,“但你最先用的,一定是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的方案。”
他略微没那麽难受了,目光隐隐开始透黑发亮,“我还抗得住。”
奇迹像童话故事里的标准结局,可放在现实这片汪洋里,很有可能花上一辈子也走不到彼岸。
第二天中午,彭南又带了份白粥上来,给路怀勋之前还在说,“伤都没好,别勉强。”
路怀勋靠坐在高高的枕头上,笑了笑,“我多吃点,伤也恢复得快。”
彭南低头不语,末了,点点头。
白粥熬得久,入口软而无味,化在嘴里只剩吞咽的动作。
路怀勋连吃了两口,自嘲道,“这连榨菜都没有,还不如我们的自热食包。”
彭南想起他这两天嘴里发苦,一言不发地出去,再回来时拿了包葡萄糖输液袋。
路怀勋接过来,竟然还是温热的。
“就近取材,你凑合着喝。”彭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