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自己搭乘出租车。”理查德在前面语气冷酷地回答道,言语间丝毫没有半点迟疑。
“。。。可以放手了吗?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刚走出机场进入室外,我不由出声提醒道,理查德此时还在用力抓着我,强硬地拖拽着我。
经过大厅前往出口,这一段不远的路程,一路上无数人朝我和理查德投来视线,回头率接近百分百;很明显,这种行为哪怕是在风气开放的英国也实属罕见。
理查德这回干脆就不理会我,自顾自地把我带到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对着轿车旁的男子说道:“劳伦斯,开车,回去庄园。”
理查德边说边打开车门,推搡着我率先进入後座。
我听到外面传来劳伦斯迟疑的声音:“抱歉,理查德少爷,我接到的指示是接回您和您的客人,以及杰弗里少爷。”
“我说,开车!”理查德不耐烦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我很抱歉,这是老爷的吩咐。”劳伦斯语气谦卑地说道,态度却还挺强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欺负主家的恶仆。
当然,这位司机明显只是位识时务者,知道这个家里谁是老大,明白自己应该听谁的。
另一方面,总感觉理查德的处境不是很妙,这两周光在邮件里看他分享有趣或者新奇的见闻,不顺心的事完全没有一个字。
外面好一会儿没有传来声响,然後,理查德同样进入後座,动作相当粗暴地关上车门,産生不小的动静。
“呼。”理查德发出一声轻叹,有些无力地坐到我旁边的位置,右手开始揉捏眉心。
“嘛,杰弗里这一路上也给了我不少照顾,这样让他一个人回去也不太好。”我尽量语气轻松地讲道,倒也不算是为了杰弗里说话,那样做完全没有意义,杰弗里在理查德那里的印象分,应该暂时是必须保持负数,之後如何全看两人有多麽愿意和解。
至少,目前为止,两人是没有和解的可能,战争还在进行,两人还是敌人。
杰弗里有一点做得十分成功:吸引理查德的仇恨;他在任何时刻似乎都知道怎麽做才能挑动理查德的神经。
对此,我也不好多说什麽,这毕竟是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发表看法。
“。。。你怎麽会跟他一起旅行?”理查德沉默半响後开口问道。
“这家夥在一周前忽然找到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机场登机前,这家夥出现在我丶裕美和中田先生面前,自称是接受你的委托:在路上照看一下我。”
“一派胡言!你别听他瞎说。”理查德低声喝道,随即又转头看向我,语气严厉地强调:“他无论对你说了什麽,给你许诺了什麽,无需理会!那些都只是阴谋和谎言。”
。。。不得不说,你确实了解杰弗里,都不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一下子就指出对方话语的本质。
细细品味,这番话还真就是正确的总结。
“安心,我对他也不算是一无所知,我心里有数。”说着的同时,警惕地四下张望。
这辆加长轿车的後座被设计为一个独立空间,中间一道隔板分离开驾驶位和後座,後座包含两两相对的四个座位,座位中间还有个看上去像是柜子的容器,也不晓得里头装着什麽。
我在打量完四下环境以後,语气淡淡地陈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言下之意,这里可能会有监听设备,重要的事不好在这里说。
理查德点头,随即转移话题道:“客房已经给你准备好,现在已经是深夜,你也才刚下飞机,你需要好好休息以及倒时差,明天早上介绍你认识其他人。”
“。。。听你这话,你们家还有挺多人。”心下开始有些打鼓,社恐开始蔓延全身。
“除了仆人,庄园里现在有叔叔戈弗雷爵士丶玛丽阿姨丶亨利。。。”理查德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最後总结道:“毕竟是圣诞节,家族子弟一般都会从各地赶回来聚会,以上是已经到达的家庭成员。”
意思就是之後几天可能还会有更多人。。。
我绝对认不清所有人,绝对!
心下忽然划过一个想法,没太在意地随口问道:”你那个在亚马逊研究昆虫的父亲到了吗?“
沉默,整个後座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奇怪地转头,发现理查德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顶,完全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
唔,不小心又说错话,这可真是。。。
“他今年不回英国过圣诞。。。他上一次见我应该是在七年前,他现在就算在路上遇到我,他应该也是认不出我。”理查德语气幽幽地说道,这种语调完全符合此时脸上的表情,毫无生气的僵硬表情,看着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不,我觉得你这张脸还挺有辨识度,据说很像那位姿容端丽的凯瑟琳夫人,你父亲应该能认得出来。。。嗯,那位昆虫学家,也许会因为低头看路而忽视你,这种事好像也是有可能发生。
这麽一想,我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受,多半也是受了旁边这人的影响,这种心情大概就是理查德此时的感受。
“嘛,振作点!我也算是大老远从日本到英国,陪你来过圣诞节,拜托你表现得稍微高兴一点。”
“。。。我怎麽记得你是来英国旅行,顺便解决一下其他事务。”
“英国旅行只是当时对其他人的说法,我总不能对着裕美他们说实话,至少,这件事不行。”我边说边看向窗户,透过窗户注视着不远处的景色,虽然机场也没有什麽可称道的风景。
“那你可真是让我惊讶,我都已经准备好旅游路线。”